毛泽东：一张正被重新解读的老照片

5月15日，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刘小枫在凤凰网读书会上提出要尊毛泽东为“现代中国之父”，曾在八九学运期间和喻东岳、余志坚一起向天安门毛泽东画像投掷鸡蛋的鲁德成，在加拿大听闻这一说法后感觉心情沉重，认为中国人对毛泽东的错觉必须再加澄清。在加拿大主流社会，对毛泽东这张老照片的解读正以话剧的形式进行着，蒙特利尔剧作家卡罗琳-佛列舍特（Carole Fréchette）以喻东岳扔鸡蛋被关押致精神失常的故事为蓝本创作的话剧《想到喻》，正以英、法、德多种语言在多国巡演，为解读毛泽东这张老照片增添了些国际色彩。

把共产党时期视为中国共和政体第三阶段的刘小枫，提醒人们分辨毛泽东时代的共产党和现在的共产党的本质区别。中国要实行宪政，如何评价毛泽东不仅是最大的宪政问题，也是中国学界和中国历史上的大问题。刘小枫设想从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三者中为现代中国挑选国父，蒋介石首先出局，孙中山也比毛泽东差十万八千里，但毛泽东的文革使人怀疑其人民民主的构想。为此，刘小枫为毛泽东的文革辩护，认为文革当然是人民民主，甚至比美国更平等，它诱发了美国黑人运动，可以说美国人的平等是被毛泽东刺激出来的。他痛感国人对毛泽东的非议，称其是共和百年留下的伤痕，因为中国人对“国父”的评价有着世间少有的分裂，一部分人恨之入骨，一部分人爱的不得了，两股势力旗鼓相当堪称“精神上的内战”。

鲁德成、喻东岳和余志坚三人在1989年5月23日下午朝天安门城楼毛泽东画像扔填有颜料的鸡蛋之前，曾考虑过自焚或爬上城楼摘下画像的不同行动方案，他们之所以采取和学生不同的行为，是因为对毛泽东的独裁和暴政深恶痛绝。鲁德成98年出狱后逃亡泰国，06年4月被加拿大接受为难民，当时他在纽约接受访问时表示“人们之所以褒扬我们，是因为他们对毛泽东残酷统治的痛恨”。

在加拿大平静地生活了七年之后，鲁德成听说有人要尊毛泽东为“现代中国之父”，感到极为不安，他说：“如果说尊毛泽东为中国国父，我会毫不犹豫加以驳斥，但如果说毛泽东是中共党国的国父，则千真万确。天安门城楼上还挂着他的画像，中共是把他作为党国国父供在那里”。

在被问到如果再有机会表达对毛泽东的深恶痛绝，是否还会像20多年前一样向毛的画像扔鸡蛋时，鲁德成表示会选择更有效的做法，他承认当时高估了中国人接受他们举动的能力，扔鸡蛋的做法“收效甚微”。

鲁德成在加拿大安家的那一年，蒙特利尔女作家佛列舍特就到卡尔加里登门拜访。这位昔日毛泽东的崇拜者从报纸上看到喻东岳精神失常的短消息后，震撼不已，令她想不通的是，年轻的喻东岳只是向毛泽东的画像扔了个装满颜料的鸡蛋而已，这些年轻人的行为勇敢，但没有伤害任何人。佛列舍特清楚地记得，在毛泽东发动文革时，自己还是个充满幻想的学生，和当时很多欧美年轻人一样，视毛泽东为改变世界的偶像并加以崇拜。

当时，佛列舍特和鲁德成长谈三日，为今后的创作收集素材。2012年，她的法文版话剧《想到喻》（Je pense à Yu）登上了加拿大、法国和比利时的话剧舞台，一年后，英文版《《Thinking of Yu》和德文版《《Ich denke an Yu》也分别在加拿大和德国登台。

对于舞台上一再出现的毛泽东画像，精神失常的喻东岳已不会有任何感觉，他甚至不知道有人以他的名字冠名了一出话剧。但在剧作者佛列舍特那里，毛泽东的画像已唤不起她任何美好的想象，扔鸡蛋的喻东岳为她提供了一个剖析中国人悲剧命运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