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利奥十四世的21世纪风云

在牛津大学任教的天主教会历史学家迈尔斯·帕滕登（Miles Pattenden）5月9日投书《环球邮报》，在这篇题为《美国教皇？地狱已结冰？》（An American Pope? Has hell frozen over?）文章里，他指出“梵蒂冈根深蒂固地存在着本能的反美情绪。罗马教廷里住着一群爱挖苦人、厌世厌世的人。他们自然对美国人的狂热保持警惕”。“一位对天主教教义和教会政治采取毫不妥协态度的教皇，在官员中受欢迎程度，就如同一位纯素食主义者在罗马小餐馆里一样”，“那么，教会最终为何会选择一位美国人担任领袖呢？”

普雷沃斯特枢机主教符合枢机主教们的诸多期望：他拥有管理教区的牧灵经验，但自2023年以来还担任梵蒂冈主教部门负责人。69岁的他正值壮年，拥有良朋益友，并且能够完美地展现其温和的品格。最重要的是，作为主教协调员，他认识所有人——这在梵蒂冈相当于在你的手机里拥有整个教会的通讯录。

这位最不像美国人的“美国人”，不仅拥有名副其实的双护照，而且在教会中也拥有双护照。他是天主教外交的完美结合：美式效率与拉丁式情怀。

利奥的名字让人想起19世纪末伟大的教皇利奥十三世，他因三件事而引人注目。意大利统一后，他长期的统治稳定了教会。他将教皇制度重塑为道德和精神领袖的力量，使其重新赢得了尊重。他的通谕《新事》（1891年）已成为天主教社会教义的奠基性文献——其致力于调和天主教与资本主义和民主的努力至今仍具有现实意义。

新任教皇利奥在此传达的信息很明确：他希望成为21世纪的风云人物，堪比利奥十三世在20世纪的风云人物。利奥十三世在位期间，教会逐渐脱离意大利走向多元化；利奥十四世在位期间，教会将巩固其全球地位。天主教会拥有引以为豪的传统，历任教皇都敢于对抗世俗权力。

全文如下：

“我们有教皇了！”

周四（5月8日）晚上，首席执事枢机的宣布引起罗马民众的集体惊叹：“主罗伯特·弗朗西斯库姆，圣罗马教会枢机普雷沃斯特。”

随后的沉默意味深长。一位美国教皇？地狱结冰了吗？看来，圣灵终究还是有幽默感的。他赐予我们教皇利奥十四世Pope Leo XIV。

利奥十四世教皇本身就具有震撼力，因为梵蒂冈根深蒂固地存在着本能的反美情绪。以至于一位美国教皇看起来像一头奇幻的野兽——就像你在保罗·索伦蒂诺Paolo Sorrentino的戏剧惊悚片《年轻的教皇》The Young Pope中看到的那种。在这部电视剧中，一位年轻的纽约红衣主教轰动一时地成为了教皇庇护十三世Pope Pius XIII，并以铁腕统治着罗马。

事实上，罗马教廷里住着一群爱挖苦人、厌世厌世的人。他们自然对美国人的狂热保持警惕。天主教会两千年来得以生存，靠的是不断适应，而非一味教条。一位对天主教教义和教会政治采取毫不妥协态度的教皇，在官员中受欢迎程度，就如同一位纯素食主义者在罗马小餐馆里一样。如今很少有人对庇护九世Pius IX抱有好感。这位19世纪的教皇失去了教皇国Papal States，并于1864年撰写了傲慢的《谬误大纲》Syllabus of Errors ，列举了80种异端邪说，涵盖了从理性主义和自由主义到公立学校和离婚等各种领域。

那么，教会最终为何会选择一位美国人担任领袖呢？事实上，被亲切地（或者不那么亲切地）称为“拉丁裔美国佬” Latino Yankee的普雷沃斯特枢机主教Cardinal Prevost，曾是圣彼得大教堂教席的有力候选人。他甚至幸免于难，度过了一场本该是致命一击的危机：特朗普至少认可了一位来自教皇候选人群体（papabili）的同胞。

利奥十四世是一位既内行又外行的人，严格来说他来自芝加哥，但他一生中有一半时间都在南美洲度过。他的母亲是西班牙裔，并且已经入籍秘鲁，因此他似乎对拉丁美洲的认同感丝毫不逊于对其北方邻国的认同感。

普雷沃斯特枢机主教符合枢机主教们的诸多期望——并非因为他是美国人，而是尽管如此。他拥有管理教区的牧灵经验，但自2023年以来还担任梵蒂冈主教部门负责人。69岁的他正值壮年，拥有良朋益友，并且能够完美地展现其温和的品格。最重要的是，作为主教协调员，他认识所有人——这在梵蒂冈相当于在你的手机里拥有整个教会的通讯录。

除了被看好的领跑者彼得罗·帕罗林Pietro Parolin之外，很少有其他教皇拥有这样的优势。普雷沃斯特枢机主教，这位最不像美国人的“美国人”，不仅拥有名副其实的双护照，而且在教会中也拥有双护照。他是天主教外交的完美结合：美式效率与拉丁式情怀Latin heart。上帝真的会因为国籍而反对他吗？

教皇利奥十四世或许会吸引北美和欧洲枢机主教，他们希望教皇能够胜任高效治理国家。但他显然也赢得了全球南方枢机主教的支持，他们希望教皇是一位致力于边缘和贫困群体的福音传教士。

从政治角度来看，他精通于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却又不显得虚伪。他任由别人将自己的意见投射到他身上。但正因为如此，他作为教皇如何领导教会，谁也说不准。

当然，他是方济各的门徒之一——但他对教会内部的分歧问题一直保持沉默。我们知道他对移民的支持，考虑到他对拉丁美洲社会的贡献，这并不令人意外。但他对LGBTQ天主教徒或女性在教会中角色的看法又如何呢？又如何看待古老的拉丁礼仪呢？

即使在就职典礼上，教皇利奥十四世也体现了刻意的模棱两可。

他走到大教堂的阳台上，说话像教皇方济各Pope Francis，但着装却像教皇本笃十六世Pope Benedict XVI。在向信徒致意时，他避开了他的母语英语，而是用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他似乎在说：“我不是一位美国教皇，而是一位普世教皇。”然而，他清楚地了解英语的力量。周五（5月9日）他的第一次讲道，一场不太引人注目的演讲，以英语开场。

利奥十四世迄今为止的讯息是延续性，同时也是桥梁建设（嗯，拉丁语“pontifex”的字面意思就是如此）。他当然明白，试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最终是不可能的。但教皇的职责是确保每个人都能融入天主教的广阔怀抱。他必须找到机会展现包容的姿态。

利奥十三世Pope Leo XIII的名字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的伟大教皇利奥十三世，他因三件事而引人注目。意大利统一后，他的长期统治稳定了教会。他将教皇重塑为道德和精神领袖的力量，使其重新赢得了尊重。

利奥的名字让人想起19世纪末伟大的教皇利奥十三世，他因三件事而引人注目。意大利统一后，他长期的统治稳定了教会。他将教皇制度重塑为道德和精神领袖的力量，使其重新赢得了尊重。他的通谕《新事》（1891年）已成为天主教社会教义的奠基性文献——其致力于调和天主教与资本主义和民主的努力至今仍具有现实意义。

新任教皇利奥在此传达的信息很明确：他希望成为21世纪的风云人物，堪比利奥十三世在20世纪的风云人物。利奥十三世在位期间，教会逐渐脱离意大利走向多元化；利奥十四世在位期间，教会将巩固其全球地位。

迄今为止，团结比分裂更重要一直是利奥的另一个主题。这进一步强调了教皇方济各的重点。 “和平”是这一计划的主要目标，利奥在首次致信信徒的问候中也多次提及这一点。教宗方济各的“主教会议制”的受难计划也被提及——尽管利奥在这些问题上究竟会在多大程度上遵循方济各的具体路线尚待确定。

新教宗的任期将延续上一任，尽管会略去一些棘手之处。但新教宗与美国教会和特朗普政府的关系又如何呢？教宗方济各与他们的交往是他任期内最棘手的时期之一。

梵蒂冈习惯于在中国问题上谨慎行事——事实上，批评人士认为方济各在处理中共干涉问题时既幼稚又玩世不恭——但美国并非如此。

方济各受到了一些美国主教的严厉批评，其中包括雷蒙德·利奥·伯克枢机主教。伯克是五位枢机主教之一，他们在2023年向教皇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其教义的问题，或者说是“质疑”。

今年早些时候，美国副总统JD·万斯与方济各之间发生了一场公开的争吵，这在当时是史无前例的。万斯先生提出，天主教徒应该更多地爱家人和邻居，而不是爱陌生人。方济各驳斥了他。他尖锐地宣扬：“移民是我们当中最有价值的人。”

双方都对事态的升级感到担忧。正因如此，万斯先生在方济各去世前一天前往朝圣。没有哪个政府愿意与教皇对立，尽管也没有哪个精明的教皇应该鼓励天主教徒在上帝和政治之间做出选择（谁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桥梁建造者教皇利奥十四世很可能希望缓和敌对状态。他可以通过万斯先生或他自己的声望来影响特朗普先生（特朗普先生如果不是尊重这些，还会尊重什么呢？）。他还可以重塑美国教会网络，用更温和的人物取代其中的反动分子。这或许有助于缓和紧张局势。

唯一的麻烦是什么？当时的普雷沃斯特枢机主教转发了支持方济各立场、并严厉批评万斯先生和特朗普政府的文章。如今，这些社交媒体信息尴尬地悬浮在网络空间中。许多人已经看到了这些帖子，但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应。

或许，这些可以解释为对前任老板的忠诚：是原则的表达，而非对政策的评论。特朗普政府应该明智地欣然接受这样的保证。

“我很荣幸地意识到他是第一位美国教皇，”特朗普先生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或许这表明他知道这一点。

然而，几乎毋庸置疑的是，新教皇对人类以及美国权力在其中的地位有着与总统或其众多支持者截然不同的看法。他们或许在堕胎问题上意见一致，但除此之外呢？

对于反特朗普人士来说，风险与希望在于，教皇利奥如今已成为一种替代世界秩序和一套截然不同价值观的傀儡。他无疑有能力影响美国国内外的政治辩论。特朗普先生已经展示了社交媒体如何被武器化；利奥现在必须证明社交媒体如何也能被神圣化。

枢机选举人在选择普雷沃斯特枢机时是否预见到了这些可能性？他们是否有意释放这些可能性？目前，没有人会告诉我们答案。秘密会议的讨论仍然神圣不可侵犯。西斯廷教堂发生的事情也留在那里。

但一位美国教皇竟然反对美国政府？这与约翰·保罗二世反对共产主义东欧集团政权的立场如出一辙。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天主教会拥有引以为豪的传统，历任教皇都敢于对抗世俗权力：从1077年迫使亨利四世皇帝赤脚在卡诺莎雪地行走的格里高利七世，到即使在拿破仑被囚禁期间也敢于与其对抗的庇护七世。

这位拉丁裔美国佬的选择，是否真的是圣灵对美国政治的神圣暗示？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或许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似乎注定会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