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军队命运发生戏剧性逆转

《环球邮报》高级议会记者史蒂文·蔡斯（Steven Chase）11月8日撰文《渥太华计划在国防上投入巨资。但加拿大军方是否有长远规划？》，指加拿大军队迎来了“命运的戏剧性逆转”，“卡尼的首份预算案实现了数十年来国防开支的最大增幅——五年内增加840亿加元——但这笔意外之财却缺乏完善的政策规划。”

这是自朝鲜战争以来军方获得的最大一笔短期资金。新预算将国防开支增长的25%用于提高加拿大武装部队的工资。

全文如下：

卡尼的首份预算案实现了数十年来国防开支的最大增幅。政府正寻求重建军力，总理表示加拿大已无法再依赖美国提供保护。

这份在阵亡将士纪念日前一周提交的财政计划，包括在未来五年内向国防部拨款840亿加元，据信这是自朝鲜战争以来军方获得的最大一笔短期资金。新增支出将用于提高军人薪资、提升精确打击能力、升级老旧基础设施和加强网络防御等。

对于加拿大武装部队而言，这无疑是命运的戏剧性逆转。多年来，该部队一直饱受各种问题的困扰，包括新兵招募困难、装备老化、战备水平下降以及性丑闻指控，这些都导致高层领导频繁更迭。

然而，这笔意外之财的到来却缺乏新的详细战略，而该部门即便在预算更为拮据的情况下，也常常未能有效利用拨款。卡尼政府至今仍未制定出一套完整的国防政策，为军队的未来发展描绘蓝图。

在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的情况下，加拿大人长期以来一直在争论其常备军的各种角色：维和、履行对盟友的义务、保卫国土以及在海外部署以打击恐怖主义或侵略行为，例如在阿富汗或朝鲜。卡尼政府的预算仅表示，这笔巨额资金的注入对于“在一个日益危险和分裂的世界中”保卫加拿大是必要的。

无论答案如何，加拿大军队大规模重建所需的持续政治意愿仍可能像过去那样在未来几年动摇。

曾于2021年至2024年担任国防参谋长的退役将军韦恩·艾尔表示，他希望这笔资金在他服役期间就能到位。

“我还在服役时，为了争取这类投资，我可是费尽心思”艾尔先生说，“所以我为军队，也为国家感到高兴。”

他表示，军队长期资金不足的问题比许多加拿大人想象的要久远得多。

“就加拿大武装部队所应承担的期望而言，我们可能已经两代人的时间都资源不足了。”

政府的财政计划指出，新增支出将为加拿大武装部队提供“保卫我们主权领土每一寸土地所需的工具，从海底到北极，从城市到网络空间，并保护加拿大人免受当前和未来威胁的侵害”。

预算案拨出新资金用于招募、训练、装备、军事基础设施和网络防御能力建设，并设立一个独立的采购机构，以及用于加强加拿大军事工业基础的资金。此外，预算案还拨款27亿加元，为期三年，用于支付“安心行动”（Operation Reassurance）的费用——这是加拿大武装部队规模最大的海外任务——该行动通过在拉脱维亚的部署，支持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东翼的威慑措施。

卡尼总理7日在多伦多向听众发表讲话时，将国防开支描述为一项经济举措，旨在让更多资金用于加拿大国内。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加拿大，”总理说 “首要任务是保护加拿大。但同时，这也是一个打造未来尖端产业的巨大机遇。”

这份财政计划仅对资金的使用方式提供了一个大致的概览——许多细节仍有待公布。

财政部长商鹏飞的发言人约翰·弗拉戈斯表示，国防部获得的新拨款是预算中所有部门中金额最大的单笔拨款。

加拿大全球事务研究所主席大卫·佩里表示，据他所知，这是自20世纪50年代加拿大参与朝鲜战争以来，军费开支短期内增幅最大的一次。

例如，他指出，国防部在当前2025-2026财年与上一财年相比，预算同比增长约38%。佩里先生表示，这使得国防部本年度的预算（不包括其他部门的国防相关支出）达到约480亿美元，高于2024-25财年的约345亿美元。

军需品持续短缺导致一系列问题，其中包括采购延误。“我们的舰艇服役时间比设计寿命长了10年甚至更久。我们的战斗机服役时间也比预期寿命长了15到20年”佩里先生说。

2023年，一份外部评估报告警告称，加拿大CF-18战斗机部队正处于“危机”之中，士气低落，教官飞行员离职率高，维修技师短缺，这削弱了其履行对盟国的国防义务的能力。

去年，代表超过40万名现役和退役军人的加拿大国防协会（CDA）在听证会上警告下议院国防委员会，北约国家应储备超过30天的弹药，而加拿大的弹药储备仅够维持几天。

时任CDA执行主任尤里·科米尔（Youri Cormier）告诉议员们：“如果加拿大被要求参与重大行动，只有58%的加拿大武装部队可以响应，而且45%的加拿大武装部队装备目前无法使用或无法交付。”

此外，加拿大军队还面临着人员流失和新兵招募的难题。 2024年，时任国防部长比尔·布莱尔直言不讳地表示，如果不加以解决，这场危机将使加拿大武装部队陷入“死亡螺旋”。

因此，新预算将国防开支增长的25%用于提高加拿大武装部队的工资也就不足为奇了——这项加薪计划于6月宣布，并追溯至4月——旨在帮助留住并招募更多人员。这其中包括最低级别军衔加薪20%，士官和初级军官加薪13%，高级军官加薪8%。

曾任国防参谋长的退役将军汤姆·劳森表示，他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儿子，是一名飞行员，正值飞行员可能离开军队转投商业航空公司的年龄。他说，新的投资和加薪“彻底打消了他儿子的念头”，他的儿子现在很可能会在军队服役30到35年。

该预算拨款近180亿加元，用于未来五年内购置新装备，其中包括远程精确打击能力，例如移动导弹发射器、远程导弹系统和反舰导弹系统。其他优先事项包括可供加拿大驻拉脱维亚部队使用的反无人机装备，用于探测和摧毁小型无人机，以及一系列装甲车辆。

预算中缺少的是潜艇的资金，每艘潜艇的造价高达20亿加元。加拿大正考虑购买多达12艘具备强大进攻能力的潜艇，用于发射导弹进行打击。此次采购将使加拿大皇家海军历史上首次拥有真正的水下力量，而不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目前，加拿大皇家海军拥有四艘潜艇，但通常只有一艘处于作战状态。自由党表示，新潜艇的资金将在未来的预算中拨付。

该预算还为一个独立的国防采购机构提供资金，该机构负责解决加拿大军购中长期存在的延误和成本飙升问题。

早在2024年，时任总理特鲁多就发布了一份国防政策更新报告，其中列出了最重要的支出优先事项，许多事项至今仍将保留。这些事项包括：为军事装备提供充足的备件和升级，促进国内弹药生产，安装海上传感器以监视海上交通，建设一系列北方补给中心以支持北极行动，发展地面防空系统，以及重点发展无人机。

加拿大政府并未停止增加国防开支。预算中包含卡尼总理在6月份宣布的超过90亿加元的年度额外支出，以使加拿大能够履行其对北约联盟的长期承诺，即国防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

同月，在海牙举行的北约峰会上，总理还承诺加拿大将进一步提高核心军事开支——到2035年达到GDP的3.5%。这将需要每年额外增加300亿至400亿加元的资金。

国防部长戴维·麦金蒂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据官员透露，根据加拿大经济规模的不同，该预算的支出将使加拿大的国防开支占GDP的2%至2.4%。（北约的计算中，支出不仅包括国防预算。）

麦金蒂表示，国防开支的核心是一项计划，该计划将在五年内投入66亿加元，旨在打造更强大的本土军事工业基础。

他指出，每采购一加元，就有超过70分用于购买美国军需品，卡尼政府希望将更多资金留在国内。“我们拥有电力，我们拥有原材料。我们拥有钢铁和铝，我们拥有工程技术能力，”他说道。“这是一个在我们现有600家公司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麦金蒂表示，国防参谋长珍妮·卡里尼昂将军正在研究一些方案，旨在大幅扩充加拿大的军事预备役力量，作为正规军的补充。“我们听到的反馈之一是，加拿大人希望更多地参与其中，他们希望能够贡献力量。如果发生山火、洪水或其他紧急情况，他们都希望能够参与其中。”麦金蒂先生说，国防部正在考察包括芬兰在内的北欧国家，芬兰正在大幅扩充其军事预备役力量。

扩大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存在也是预算的一部分，全球变暖使得船舶航行更加便捷。自由党正在推进在北方地区扩建前沿作战基地的计划，并设立一项新的10亿加元北极基础设施基金——该基金不属于国防部预算——用于在该地区建设新的机场、海港和全天候公路，这些设施将兼具民用和军用功能。

艾尔表示，加拿大对军费开支变得沾沾自喜，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这让我们感到很奢侈”。但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不稳定，以及从网络攻击到导弹等武器装备的进步，都削弱了这种安全感。

他认为，由于俄罗斯和中国等国的野心日益膨胀，“威胁高峰”即将到来。

艾尔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些全球性的威权领导人，他们自视为历史和命运的化身，想要在有生之年完成某些事情，无论是统一中国和台湾，还是重建他们臆想中的俄罗斯帝国。这些人年纪渐长，身边也都是唯唯诺诺之辈，他们不愿听到任何坏消息，这无疑增加了他们误判的风险。”

曼尼托巴大学国防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安德里亚·查伦表示，渥太华应该与美国、丹麦和格陵兰合作，在位于格陵兰岛北部的美国皮图菲克航天基地建立一个加拿大快速反应战斗机设施，以加快加拿大皇家空军在北极地区的反应速度。

查伦教授指出，加拿大还需要一个资金充足的国防行动，这样武装部队就不必在需要紧急出动战机时动用维护经费。她说，目前军队“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

新预算拨款190亿加元，分四年用于能力维持和基础设施建设，但没有提供更多细节。查伦教授表示，更换加拿大武装部队老化的基础设施是当务之急。“许多基地建于1950年左右，存在着老旧建筑的种种问题，包括过时的供水、污水处理和电力基础设施。”

许多国防分析人士提出的一个担忧是，国防部需要承担的预算金额巨大。过去几年，国防部屡次未能用完所有预算资金。

查伦教授将投入国防的资金速度比作“消防水管里的水”。

她说：“需要在短时间内花掉大量资金，这意味着速度和战略必须谨慎平衡。”

卡尔顿大学研究国防政策和采购的副教授菲利普·拉加塞表示，新预算资金中“相当一部分”可能会失效，或者在分配的年份内无法使用。渥太华的预算包含新的融资机制，以便能够更快地执行计划。

但风险依然存在。政府能否批准新的采购项目？在全国都在努力加快住房建设之际，军队能否找到拥有足够劳动力的公司来快速重建基础设施？

“俗话说，难事难办，国防领域的难事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既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下一步就是脚踏实地地去做，”拉加塞教授说道。

他表示，如果新的国防采购机构能够简化采购流程，将会有所帮助。然而，拉加塞教授认为，需要修改立法，赋予该机构更大的权力——使其在与其他政府部门和机构进行采购时拥有更大的影响力——而且他不确定国务卿是否有足够的权力来完成这项工作。“我认为他需要担任正式部长，”他谈到新任国防采购国务卿斯蒂芬·富尔的职务时说道。

然而，加拿大政府补充军事力量的政治承诺能否在领导人更迭或财政状况变化的情况下继续维持，目前还远未可知。

北约的军费开支承诺也可能在2029年进行修订，成员国已将2029年定为重新审视其增加的军费承诺的年份。巧合的是，那一年也是唐纳德·特朗普美国总统任期结束之年。

曾在布赖恩·马尔罗尼政府担任国防部长的佩兰·比蒂对此深有体会。1987年，他提议大规模重建加拿大武装部队，包括组建一支核动力潜艇舰队，以使加拿大成为其水域的霸主。该计划还包括在北极地区修建CF-18战斗机的简易机场，将预备役部队规模扩大三倍，并对其进行装备和训练，以应对入侵加拿大领土的情况。

然而，仅仅几年后，这些计划就破灭了。

比蒂表示，导致他的提议夭折的并非和平运动。 “财政部采取了顽固的抵抗，他们说：‘我们不想在国防上花这么多钱。’”

他回忆说，上世纪80年代末担任海军司令的查克·托马斯中将曾对他说：“你愿意为之付出多少，你就能拥有多少主权。”

“这在当时是一个核心问题，现在依然如此，”这位前部长说。“我们必须扪心自问，当我们声称自己是一个主权国家时，我们是否言行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