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中的加拿大节庆经济

7月2日，加拿大音乐记者Michael Barclay在《环球邮报》撰文《现在，让我们携手并进：为那些苦苦挣扎的音乐节出一份力》，指如今在加拿大“许多艺术和文化节都陷入了财务困境，有些甚至面临停办的风险”，原因就在于成本飙升导致的财务困难，例如“2025年举办节日活动的成本将比2019年高出40%”，令节日庆祝行业出现了海啸般的灾难。

据总部设在蒙特利尔、拥有500个会员的加拿大节日和大型活动协会（FAME）估计，加拿大全国各地节日活动创造的GDP超过10亿元。

在加拿大，大大小小的音乐节、电影节、美食节、民族文化节艺术文学节等各类节庆活动的总数多到难以统计，通常说法是有2500至3000个，除去三个人烟稀少的区，10个省平均每省100个。

全文如下：

在多伦多一个拥挤的街头音乐节上，一群温哥华音乐家在冷漠的路人面前摆好架子。在数百名到场观众中，只有大约十几个人知道谁即将登台演出。这支乐队已经五年多没在这座城市演出了——当然，它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吸引力。方圆一百米的店面前，DJ们大声喧哗。附近的大多数人要么在忙碌，要么在排队买东西。真是令人头疼。

但Art d’Ecco乐队登台几分钟后，台下立刻就挤满了人，冷漠的表情变成了些许好奇，在第二首歌结束时，观众们又变成了“这是什么鬼？”。Art d’Ecco乐队火力全开，他们的表演仿佛能把整个体育场都挤满。主唱本人魅力四射，他们的歌曲听起来就像是大卫·鲍伊金曲的精粹。全是原创作品。可以肯定的是，全神贯注的观众找到了他们最喜欢的新表演。

本月初在多伦多的Do West Fest音乐节上发生的这一幕，正是音乐节的常态。理想情况下是这样。

但如今，许多艺术和文化节都陷入了财务困境，有些甚至面临停办的风险，这意味着像这样的精彩时刻可能会越来越少。虽然由市政府资助的街头音乐节Do West Fest今年吸引了超过90万人参加，似乎生意兴隆，但许多其他文化节却面临着生存的威胁。

根据加拿大节日和大型活动协会（FAME）发布的一份2025年3月游说文件，2025年举办音乐节的成本将比2019年高出40%。文件写道：“如果说疫情是一场大地震，那么接下来的行业灾难就是一场海啸。”

与此同时，赞助商也在减少，尤其是道明银行（TD Bank）缺席了多伦多和卡尔加里的爵士音乐节。作为全球第二大同类型节日，多伦多骄傲节（Pride Toronto）今年有多家企业赞助商选择退出或缩减规模，包括谷歌和家得宝（Home Depot）。

历史悠久的里贾纳民谣节（Regina Folk Festival）和温哥华岛音乐节（Vancouver Island MusicFest）今年均不会举办活动。去年三月，多伦多版的“Just for Laughs”笑节（Just for Laughs）因财务状况不佳而取消了秋季活动。在经历了充满挑战的一年和领导层的挑战之后，国际知名的热门纪录片电影节（Hot Docs Festival）今年竟然能够举办，这本身就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即使是蒙特利尔的奥谢加音乐节（Osheaga）的门票也尚未售罄，而这是一个汇聚了众多表演的流行音乐节，单凭表演就能轻松填满体育场和露天剧场；其观众通常约有65%来自魁北克以外的地区。

Do West Fest 节是由多伦多小葡萄牙商业协会 (Little Portugal Toronto BIA) 主办的免费活动，它能够利用多伦多市政府拨给其他 63 个艺术节的拨款。为了应对通货膨胀，多伦多市进一步资助了这些节日，并在今年新增了一笔拨款，用于加强安保，包括在今年四月温哥华拉普拉普节（Lapu-Lapu festival）惨遭袭击、造成 11 人死亡后，增设“敌对车辆缓解小组”。显然，免费节日无法通过提高票价来弥补新增成本，而新增成本的数量实在太多。

售票活动也面临着自身的挑战——这些节日最近感觉不太热闹。极端天气——哪怕只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都可能对最后一刻的门票销售造成毁灭性打击，而这些门票对节日的成功至关重要。对于规模较小的节日来说，聘请一线明星——尤其是非加拿大籍明星——的费用也越来越高昂。去年，纽芬兰和拉布拉多民谣节（Newfoundland and Labrador Folk Festival）亏损约10万美元，主要原因是其美国领衔演员的演出成本高昂，如今更是陷入困境。

理想情况下，这意味着观众会乐于冒险，去发现一位他们从未听说过的艺术家，爱上他，然后向所有尚未被他启发的朋友宣传，并在这位艺术家的余生中一直持有“我见过他”的标签。

但现在是2025年了。人们还想要新鲜感吗？观众现在正与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不确定性作斗争。他们想整天待在户外，和（呃）其他人待在一起，排着无尽的队，祈祷音乐表演不会太糟糕吗？如果（天哪）连续下几个小时的雨怎么办？从停车场出来要花多长时间？在2025年，坐在沙发上刷抖音（TikTok）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应该。

今年，温尼伯民谣节迎来了50周年，阵容强大，2024年的观众人数创下了纪录——尽管今年的门票尚未售罄。在奥里利亚，拥有65年历史的马里波萨民谣节（Mariposa Folk Festival）开幕前几天，尽管炙手可热的美国民谣乐队Waxahatchee（也将参加温尼伯民谣节）和其他大牌艺人的加入，但门票仍然售罄。

然而，民谣节的观众们对节日的忠诚度是无可挑剔的，部分原因是这些活动提供了充足的遮荫和适合家庭的氛围。备受喜爱的埃德蒙顿民谣节每年门票都销售一空。圭尔夫附近的安大略省山坡音乐节（Ontario’s Hillside Festival）在过去十年里举步维艰，一方面是出于常见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疫情爆发前，附近巴里市的一个大型企业音乐节连续三年与山坡音乐节在同一周末举行，导致青少年和外地观众的参与度下降。

但山坡音乐节的新任执行董事凯特·约翰斯顿（Kate Johnston）表示，2024年“真正感受到了欢腾的音乐节氛围的回归”，而且今年的早鸟票销售创下了历史新高。约翰斯顿女士表示，山坡音乐节经久不衰的主要原因是它以“探索型音乐节”的美誉而闻名——这意味着它无法负担得起大型演出。但约翰斯顿女士表示，这正是音乐节坚持其独特定位的更多原因：净零碳排放、水景环绕、当地美食、露营地以及家庭氛围。

Four Winds 音乐节是安大略省乡村地区一个相对较新的音乐节，位于圭尔夫和欧文桑德之间，靠近人口 2500 的达勒姆镇。它拥有全加拿大阵容，可容纳 5000 人，与山坡音乐节和夏日民谣音乐节等附近更成熟的音乐节相当。今年春天，安大略省重申每年为音乐节提供 2000 万美元的资助，但成立于 2022 年的 Four Winds 音乐节尚未获得任何政府支持。“如果没有庞大的观众群体，获得企业赞助极其困难，”Four Winds 首席执行官 Ariana Dalie 表示。“这有点像一个两难的境地：赞助商希望看到大量的观众，但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来增加观众数量。”今年，Four Winds 音乐节降低了票价，以鼓励观众前来观看。

所有音乐节都面临着基本设备成本上涨的问题：舞台、音响设备、围栏、移动厕所等等。今年的好消息是，这些价格“有所稳定”，Hillside 的 Kate Johnston 说道，“这至少让我们对未来有所了解，从而可以提前做好规划，这让我们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2024 年的一些糟糕消息已经出现转机。金斯顿作家节（Kingston WritersFest）在一月份宣布面临“难以克服的财务挑战”，并取消了 2025 年的节日。然而两个月后，在成功筹集资金的“天使行动”之后，该节日又恢复了运营，并定于 8 月底举行。2023 年的温哥华民谣节也遭遇了几乎完全相同的命运，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政府的救助。蒙特利尔运河音乐节（Montreal’s Festival sur le Canal ）于 2025 年 4 月初宣布取消；但到当月底，它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资金来继续举办。今年，埃德蒙顿国际艺穗节（Edmonton International Fringe Festival）邀请捐赠者以250元的价格赞助一个移动厕所，并附带冠名权和装饰选项，从而弥补了部分场地成本。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要救助这些节日呢？FAME表示，每花1元买一张票，就会有50分用于餐饮和住宿。其2025年报告指出“许多社区和商业枢纽在单个短期节日或活动中创造的收入就相当于全年的收入” 该组织估计，节日创造的GDP超过10亿元。

对于消费者来说，如果将票价上涨与一年中其他时间单场演出的成本进行比较，票价上涨不应该成为阻碍因素。一张节日通票的价格通常相当于在大型场馆购买两到三张其他演出的门票，因此性价比总是很高的。

今年夏天，某个地方的某个音乐节舞台上，会有人唱出琼尼·米切尔的那句歌词“你不知道你拥有什么，直到它消失。”

金斯顿的文学爱好者们会铭记于心。温哥华的民谣乐迷们也是如此。你或许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