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洗钱，尼泊尔给加拿大的教训

尼泊尔银行家协会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委员会协调员、尼泊尔Siddhartha Bank Limited主管其洗钱/反恐怖融资副经理Chandan Gupta Rauniyar 和 AML Consultancy Inc 合规主管肖恩·帕克 (Sean Parker)7月30日在麦克唐纳-劳里埃研究所网站撰稿《两个国家的故事——加拿大和尼泊尔》，指“加拿大正面临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 (FATF) 的严格审查，尼泊尔或许能提供一些经验教训”。

道明银行的丑闻暴露了持续存在的漏洞。道明银行（TD）美国银行部门承认洗钱芬太尼相关毒资，并因合规控制不足向美国司法部支付了超过30亿美元的罚款。尽管该不当行为发生在美国分部，但这起丑闻给这家加拿大银行造成了严重的声誉和财务损失。

全文如下：

加拿大正面临一个打击洗钱的国际机构的审查，或许可以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国家——尼泊尔——吸取一些教训。

这个南亚小国也曾面临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 (FATF) 的审查。FATF 是由七国集团于1989年成立的，旨在监督全球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活动。

加拿大——七国集团成员国，也是世界上经济最稳定的国家之一——目前正面临 FATF 的严格审查。目前，该工作组正在对加拿大进行相互评估 (ME)——这是一个同行评审过程，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成员对另一个成员国进行评估，以确定其是否拥有防止金融体系滥用的有效框架。

此次评估的时机再糟糕不过了。加拿大最大的金融机构之一——多伦多道明银行 (TD) 深陷丑闻。该银行最近承认通过其美国银行部门洗钱芬太尼收益。美国监管机构还指出，TD 的合规框架存在普遍缺陷，引发了人们对该银行内部控制和监督的严重担忧。

这些事态发展引发了人们对加拿大自身金融犯罪监管的质疑。尤其是联邦反洗钱监管机构 FINTRAC，因其未能有效执行加拿大报告实体的合规要求而备受抨击，尤其是在 TD 丑闻曝光之后。

这些缺陷将如何影响加拿大的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评估仍有待观察。报告预计将于明年发布。

与此同时，尼泊尔或许能提供一些经验教训。它曾两次被列入FATF的“加强监控管辖区”（灰名单grey list）。FATF将名单上的国家描述为“正在积极与其合作”以解决“其打击洗钱、恐怖主义融资和扩散融资制度中的战略缺陷”的国家。列入名单的标准包括该国承诺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决问题，并接受加强监控。

尼泊尔此前曾应对过这些压力，并实施了必要的改革，以重新遵守FATF的规定。尼泊尔知道如何才能摆脱灰名单。

尼泊尔再次被列入灰名单：问题出在哪里？

尼泊尔夹在印度和中国之间——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和经济大国的十字路口。尼泊尔于2008年首次被列入FATF灰名单，最近又被重新列入。

尼泊尔于2023年12月接受了FATF评估，最终报告于2024年1月发布，后续报告于2024年6月发布。在2025年2月FATF会议之后，尼泊尔正式被列入灰名单。尽管后续评估显示尼泊尔在9项FATF建议方面取得了技术改进，但在40项建议中，只有5项建议完全遵守。然而，更具决定性的因素是其在有效性/即时成果（IO）方面的表现：尼泊尔在其中11项IO中被认为无效，这是其被列入灰名单的核心原因。

灰名单的经济和声誉影响

被列入灰名单可能会带来严重的经济和声誉后果。截至本文撰写时，目前已有25个国家被列入灰名单。

White & Case律师事务所撰写的白皮书发现，被列入灰名单后，会出现以下问题：

外国直接投资占GDP的比率平均下降2%；

其他国家接受灰名单国家付款的意愿降低，导致其付款额下降约10%；

跨境负债大幅下降约16%；

资本流入下降，平均下降7.6%；

外国直接投资流入下降3%，证券投资流入下降约2.9%，投资流入下降3.6%。

被列入灰名单的影响可能因国家而异，受贸易依存度、外国投资和援助水平、银行渠道实力以及现有法律框架等因素的影响。一般而言，灰名单会在公共和私营部门引发金融连锁反应。

尼泊尔的经历清晰地展现了此类审查对一个国家金融体系和监管框架可能造成的影响。就尼泊尔而言，其后果包括外国援助和支持中断、声誉受损以及金融体系审查力度加大。

灰名单国家通常面临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更严格的条件、更高的借贷成本以及双边援助的减少，所有这些都阻碍了经济发展和重要公共项目的资金投入。例如，在尼泊尔，银行面临合规成本上升、监管更严格以及维持代理行关系的困难，这反过来又限制了其进入全球市场的渠道。这些压力蔓延到私营部门，企业在跨境交易中面临障碍，信贷渠道减少，以及国际投资者可能认为该国风险较高而犹豫不决。这些问题给尼泊尔的人民和企业带来了负面影响。

尼泊尔过去曾面临灰名单问题，但现在它面临着政治和社会阻力，这使得改变变得更加困难。许多立法者持有高风险行业的股份，拥有合作社和房地产的所有权，这导致在改变或积极影响金融犯罪合规格局方面存在明显的利益冲突。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不断发展的标准意味着，随着金融犯罪的演变，合规的期望和挑战也在不断增长。

灰名单造成的声誉损害可能是长期的。更大的问题是尼泊尔能否做出必要的改变，转变政治思维，将金融犯罪置于首要位置，从而在2027年之前将其从灰名单中剔除。

改革与成果之间的滞后

尽管尼泊尔近期进行了改革，但仍然被列入灰名单，这凸显了一个关键挑战：监管改革需要时间才能产生切实的成果。这种影响的滞后可能给加拿大敲响警钟。加拿大最近推进了多项举措，包括于2023年首次宣布建立受益所有权登记制度、新政府于今年春季提出的《加强边境法案》以及更强有力的金融犯罪措施。

尽管尼泊尔已承诺实施一项强有力的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行动计划，包括增加立法修正案、引入《资产（钱）洗钱预防规则》以及一项多年期国家战略和行动计划，但其可信度取决于实施情况。尼泊尔面临的压力不仅在于改革，还在于迅速展示可衡量的进展和实施情况。

加拿大可能也会面临类似的处境。由于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评估人员关注的是结果而非意图，因此从尼泊尔吸取的教训显而易见：结构性变革必须与清晰有效的执法措施相匹配，以避免声誉和财务损失。

尼泊尔被列入灰名单对加拿大意味着什么

在金融犯罪管理和监督日益严格的审查下，加拿大也面临着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年终审查。

尽管加拿大作为七国集团的创始成员国和拥有150年历史、政治丑闻相对较少的民主国家，其政治和经济体系更加稳定和完善，但这种稳定并不能保证免受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关注。尼泊尔的经历虽然发生在截然不同的政治和经济背景下，但却提供了重要的经验教训。

尼泊尔一直在努力应对政治不稳定——包括2001年的王室屠杀和最近的民主过渡——以及政府中公认的政治腐败。尽管如此，即使是机构脆弱的国家也必须达到全球标准，才能保持与国际金融网络的联系。

对加拿大而言，挑战不在于政治动荡，而在于解决监管监督、机构间协调以及反洗钱 (AML) 和反恐融资 (CTF) 措施执行方面的系统性缺陷。

与毗邻中国的尼泊尔一样，加拿大也毗邻世界最大经济体之一：美国。美国是加拿大最大的贸易伙伴，每年双边贸易额超过 1.3 万亿美元。这种地理上的接近带来了独特的金融犯罪风险和跨境执法挑战。例如，美国政府最近指责加拿大是芬太尼贩运到美国的中转站，凸显了两国阿片类药物危机的严重性。为此，加拿大政府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负责处理边境安全问题并阻止芬太尼的流动，其中包括一个负责识别芬太尼相关金融活动的工作组。

然而，道明银行的丑闻暴露了持续存在的漏洞。道明银行（TD）美国银行部门承认洗钱芬太尼相关毒资，并因合规控制不足向美国司法部支付了超过30亿美元的罚款。尽管该不当行为发生在美国分部，但这起丑闻给这家加拿大银行造成了严重的声誉和财务损失。

道明银行（TD Bank）已开始采取措施，更换首席执行官，并聘请顾问和新员工重建其金融犯罪风险管理项目。然而，这场争议给加拿大金融情报机构FINTRAC蒙上了一层阴影。道明银行曾面临美国司法部和美国金融监管机构FINCEN的巨额罚款和处罚。然而，FINTRAC仅处以略高于910万美元的相对温和的罚款，却招致了批评。虽然立法框架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这种差距，但此次事件凸显了加拿大加强执法措施的必要性。

加拿大政府认识到这一点，提出了C-2法案，即拟议的“加强边界法案”，旨在加大对举报实体的处罚力度和问责力度。这些立法改革旨在弥补监管漏洞，使加拿大更符合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的预期。

道明银行丑闻及其相关的执法缺陷表明，即使是完善的金融体系，如果没有强有力、协调一致的监管，也会变得脆弱。这与尼泊尔的灰名单经验形成了鲜明对比，具有启发意义。这表明，政治稳定和经济实力并不能使一个国家免受国际审查。在这方面，竞争环境是公平的。相反，有效的实施、及时的改革以及对执法的真正承诺，对于维护信任、避免声誉和经济损失至关重要。

加拿大即将接受的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评估并非仅仅是一项官僚程序。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也是对其金融犯罪防御能力的一次考验。评估失败可能会危及加拿大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地位，限制其代理行关系的获取，并损害投资者信心。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加拿大必须超越立法承诺，取得切实的成果，证明其能够有效打击洗钱、恐怖主义融资以及其面临的复杂跨境威胁。

尼泊尔的经验教训及其对加拿大的启示

尽管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已经就尼泊尔问题做出了决定，但加拿大即将举行的ME仍然备受期待。

加拿大不太可能被列入灰名单——这样的认定将对一个全球主要经济体造成严重的经济和声誉损害。然而，在报告撰写之前，几乎可以肯定正在进行初步讨论，以解决相关问题。加拿大可能会收到一份批评性或负面的报告，这将成为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发出的警告，要求其加强体系建设，弥补合规方面的差距。

尼泊尔的经验——无论是被列入灰名单，还是其坚定的改革努力——都为加拿大等国家提供了宝贵的案例研究。它堪称合规方面的警示，表明未能达到FATF不断发展的标准将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各国必须做好准备，建立健全的法律框架、有效的执法和透明的监督，以避免在FATF敲门时遭受声誉和财务方面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