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狂欢节:年复一年鞭挞死去帝国的尸体

2022年10月至2023年4月近半年的墨西哥中部游,是我自2013年开始的拉丁美洲之行的第十年,其中七次在墨西哥长住,按理说多姿多彩的墨西哥已不会再有什么会令我感到诧异,但2023年2月在普埃布拉州Huejotzingo镇经历的墨西哥最古老的狂欢节,还是令我受到震撼,那里有世界上阵容最庞大的火枪手、最密集的枪声和最令人愉悦的硝烟,数以万计的墨西哥人扶老携幼身着古装以狂欢的形式年复一年地鞭挞死去多时的法兰西帝国的尸体,19世纪衰弱中的法兰西帝国曾两次入侵墨西哥,第一次是1838年至1839年的糕点战争,第二次是1861年至1867年,期间还弄来了一个傀儡皇帝。


狂欢节诞生于1868年,到2023年已持续了155年,今年狂欢节期间,一位在酒吧工作的当地人自嘲地跟我说“这么折腾了100多年,是不是很疯狂?”答案不言自明,古人早就说过:生活趣味在于疯狂!这种充满趣味的疯狂正是墨西哥的迷人之处。


不过我的疑问是,这一近乎鞭尸法兰西帝国的狂欢,除了1860年代的大作家雨果,还有多少法国人能够同乐?


以下文字并非游记,而是这半年所发微信的文字汇集,近半年游历中的思维碎片现在被粗略归纳在下面的十个小标题内,与微信不同的是,这里略去了大量图片和所有视频。


一. 堂吉诃德的子孙们


二. 墨西哥末代皇帝的毙命处


三. 刺杀托洛茨基的壁画大师


四. 走镇串乡听民谣


五. 烛光圣母节与街头斗牛


六. 高原水城Orizaba


七. 二月狂欢


八.巫师之都


九.墨西哥的啤酒之乡


十.普埃布拉旧称洛杉矶


一. 堂吉诃德的子孙们


瓜纳华托是墨西哥最具色彩的地方,每次来都要登顶俯瞰这个如色彩拼盘一样的城市,198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是经不起她的色诱,宣布她是世界文化遗产城。


瓜纳华托Guanajuato是当地印第安语的名字,意为青蛙形状的山脊。


八年前第一次来瓜纳华托,被满街的古装歌手镇住了。从黄昏开始,成百上千的游客被歌手召集在市中心教堂外,再沿着崎岖山路边走边唱一个小时,唱情歌跳舞、喝美酒逗乐,还时不时与另一组歌手狭路相逢,一切都像梦幻一样。于是每次来瓜纳华托,都会花10加币,跟着歌手来一次情歌夜游。


一年365天,夜夜笙歌,这样声色俱佳的城市全球恐怕仅此一座。


瓜纳华托在市中心零点位竖立了一尊无名歌手弹着吉他仰天歌唱的铜像,以彰显歌手的城市名片地位。


为了谋生,歌手们中午过后就身着古装出现在街头,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当晚的情歌夜游揽客,每客120比索,晚上出发时再把纸票换成陶器酒樽,以便一路畅饮。


经过多年观察,参加夜游的95%以上都是墨西哥人,他们对本国的浪漫情怀陶醉不已,自发自豪地实践着消费内循环。


在瓜纳华托塞万提斯国际艺术节上,墨西哥第一名校国立自治大学古典音乐学院在耶稣堂演出十八世纪法国三位宗教音乐大师让-菲利普·拉莫、安德烈·坎普拉和让-约瑟夫·卡萨内亚·德·蒙东维尔的作品。


我微信头像上的众人抬耶稣,正是拍于瓜纳华托耶稣堂,那是2015年复活节期间,八十个蒙面汉抬着耶稣在教堂内巡回,走一圈换八十人,还有蒙面女子抬着圣母玛丽亚,他们从早走到晚,教堂里鸦雀无声,围观者和蒙面人眼里都是泪,仿佛耶稣正在眼前受难。


墨西哥瓜纳华托,这个色彩缤纷的歌手之城,另一个特色是它浓郁的宗教氛围,重发一遍2015年4月复活节微信,这些是在耶稣堂里抓拍的照片,那天我正准备离开瓜纳华托,临行前再到街上转转,走到耶稣堂遇到了这一终生难忘的场景。


第35届泛美汽车拉力赛经过瓜纳华托,给这座古城带来现代律动,连歌手也暂时忘了拉客,忙着和赛车合影。


本届赛事墨西哥段从维拉克鲁斯开始,经瓦哈卡、墨西哥城、克雷塔罗、莫雷利亚、瓜纳华托、圣路易斯波托西到杜兰戈结束,为期七天。


Mariache 歌手和只在夜间带人出游的古装情歌手Estudiantina不同,他们白天夜晚都在歌唱,他们整天在街道、酒吧和餐厅里巡游,只要有人愿出10美金,他们就献上一首欢乐的歌曲。


墨西哥是地球上以唱歌谋生人数最多的国家,Mariache是国家名片,Estudiantina是瓜纳华托的城市名片,他们共同穿梭在瓜纳华托街头,却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瓜纳华托曾是世界上最大的银矿,留下的坚固矿洞成为这座山城纵横交错的地下交通网络,从早到晚汽车从楼房里鱼贯出入,奇葩得和重庆有得比。


本月底将开始亡灵节狂欢,瓜纳华托政府决定从本市木乃伊博物馆内抽调十具干尸到矿洞内,以增添节日气氛。


墨西哥城乡少不了中心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个园亭供乐队奏乐演唱,四周则是跳舞的人。昨晚午夜经过时是mariache,点唱的壮年夫妇舞跳得很欢,今早经过时是一支更大的乐队,跳舞者老年人居多。


前几天泛美汽车拉力赛经过瓜纳华托时,我和一个美国老头车手聊天,他认为墨西哥是一个潜力巨大的魅力型国家,如果没有贩毒问题,那就…不过他很快补充说问题根源在美国,因为那里才是消费市场。


有一次mariache歌手唱完后,遇上一位从下加州来旅游的墨西哥中年妇人,她先和我聊加拿大,又聊到她可爱的民族,她说政府太坏、腐败严重,让人民长期领着低薪,造成普遍贫穷,说着她哽咽起来,弄得我手足无措,便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我也热爱墨西哥人民。


确实我从不关注当地政治、政府或犯罪问题,只是被墨西哥人丰富多彩的民族特性迷住了,且相信这种民族性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根本、更持久。


每周六中午,墨西哥军乐队都会从首都来瓜纳华托街头演出,为音乐之城增添一些雄浑的调调。


我初次接触墨西哥军队是在2013年,第一次来墨西哥住在首都,常去国家广场看降旗仪式,看几十名敦实的士兵把国旗卷成长条扛在肩上,再踏着鼓点离去,十分有趣。国家广场还摆放过淘汰的军机和坦克,军人们带着老幼百姓爬上爬下,一派军民一家亲的景象。


瓜纳华托大学老少歌手队与校古典芭蕾舞团为去世32年的墨西哥儿童歌曲大王弗朗西斯科·加比隆多·索勒(Francisco Gabilondo Soler) 举行专场晚会。


索勒艺名会唱歌的蟋蟀“Cri Cri”, 主持儿童广播节目27年,创作263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在墨西哥家喻户晓。离开电台后,他重新追逐星空梦,成了天文学家。


墨西哥人都会唱他的歌,晚会现场只有我是丈二和尚,其他人都兴奋地唱和,像是回到了儿童乐园。


在美洲塞万提斯之都瓜纳华托,走进塞万提斯剧场看戏、站在主仆俩铜像前凝神、看着Rocinante酒店哑然失笑,因为那是堂吉诃德所骑劣马的名字。


去艺术馆看堂吉诃德肖像展,揣摩谁更像这位极品疯子。塞万提斯这样描绘他:绰号狼狈像骑士,有着一张干巴巴、风尘仆仆的脸,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披坚执锐,衣衫褴褛,满身虱子,每遇险境,求意中人保护而不是求上帝,他的命运掠地而飞,一会儿挨棍子,一会儿又当皇上。


堂吉诃德是拉美作家的灵感之源,是全球西班牙语裔的精神先祖,从墨西哥到阿根廷整个拉美如此魔幻,是因为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在北美三国中,加拿大分享了美国的文化个性,例如乳腺癌协会开门搞活动时,美国采用在城市道路上跑步的方式,于是加拿大也跑,墨西哥则不同,这个北美历史最悠久的国家让防乳腺癌宣传乘上了歌声的翅膀。


自铁托时代就活跃于摇滚乐坛的戈兰·布雷戈维奇(Goran Bregovic),在南斯拉夫解体后组建了婚葬乐队( la Banda de Bodas y Funerales),这支名称怪诞的乐队为瓜纳华托塞万提斯艺术节带来了高潮。


不过来墨西哥主唱的不是72岁的巴尔干歌王,而是他的弟子,节奏劲爆且略带穆斯林风味的摇滚,令墨西哥人起舞了两小时。


他最后加唱意大利歌曲《你好,美女》,这首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啊朋友再见》1977年在中国一面世就风靡全国,这次在墨西哥又听到前南斯拉夫乐队压轴演唱这首歌,可见巴尔干人对这首歌的厚爱。


有69个琴键的马林巴琴,需要四人八手合奏。这是恰巴斯州艺术家在瓜纳华托的街头演出,塞万提斯艺术节不仅是国际盛会,更是墨西哥各州的艺术展示。


马林巴琴源自非洲,由黑奴带到中美洲,成为危地马拉的国乐。被疫情困在危地马拉一年也没见过马林巴琴,没想到今天在瓜纳华托遇上了。


意大利创意公司KITONB为瓜纳华托塞万提斯艺术节带来了唯一的杂技表演:钟琴 - 时光飞逝(CARILLON -IL VOLO DEL TEMPO)。


演员们由长臂吊车植入高空并缓慢移动,彩灯和音效配以山城夜色,给人强烈的奇幻效果。


在瓜纳华托华雷斯剧场,看英国国王歌手合唱团演唱古典歌曲。


该团1968年诞生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50多年来多次获得格莱美奖和艾美奖,其演唱被誉为世界无伴奏合唱的黄金标准,目前六名歌手大多仍出自剑桥大学。


80分钟里他们不间断地唱了19首歌,英日混血的男高音Julian Gregory贯穿全场,堪称主力。有120年历史的华雷斯剧场富丽堂皇,因2017年欧洲四国与墨西哥合拍的浪漫电影《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而享誉世界。


墨西哥人看韩国人用头转着圈地甩动长白布条,颇感稀罕,这象帽舞也是韩国在瓜纳华托最成功的表演项目。


塞万提斯艺术节办了50年,今年首次与外国合办,墨西哥就挑了韩国,令韩国在瓜纳华托能见度大增,市中心开设了韩国文化屋和韩国餐厅,还不时见到韩国网红搞直播。


我看了韩国传统文化晚会、韩国国家现代舞团专场,参与了韩国3D体验,总体感觉是横行亚洲的韩国文化,到了墨西哥,就玩不转了。


因为在传统文化上,单一民族的韩国显得过于单薄,其现代艺术又因受儒家文化影响而缺乏新锐。最失败的是在3D体验中,让墨西哥人拿着荧光球向在频幕上搔首弄姿的韩流男星挥舞喝彩,但骨子里崇尚牛仔的墨西哥人怎会欣赏这些中性的东亚偶像。


塞万提斯艺术节一结束,瓜纳华托就装扮成了鬼城,亡灵节开祭仪式由唱诗班和乐队现场烘托气氛,市民们在紫色灯光中缓步登上台阶献祭,第一次在墨西哥过亡灵节,没想到一切开始得这么有序、神秘、鬼魅又高雅。


瓜纳华托第四届亡灵节在夜间游行,与首都墨西哥城宽阔大道上的大游行相比,山城街道虽窄,但亡灵们却不乏高度。


人们装扮成各色花样亡灵,以徒步、舞蹈、骑马、骑摩托和开汽车的方式招摇过市,游行时长一个半小时。


瓜纳华托拥有美洲唯一的木乃伊博物馆,在收藏的111具木乃伊中编号45为中国女郎(图五),也是唯一放在原葬棺木中陈列的干尸。墨西哥人揣测她可能是19世纪从中国、日本或韩国来的移民,因无法确认其国籍,依照墨西哥民间惯例,统称为中国人。


今年博物馆派遣10具干尸到市中心地下隧道、4具干尸到国际机场,为亡灵节增添真实的死亡气氛,目前还不清楚中国女郎是否被安排出差。


因为有着独一无二的木乃伊资源和城市地下隧道网络,瓜纳华托计划将本市亡灵节打造成全墨西哥最具吸引力的节日。


第一次在墨西哥看用鲜花制作死亡花毯(El Tapete de la Muerte),除万寿菊花瓣外,彩色木屑、玉米、大米、豆类、松针树叶、仙人掌、辣椒、南瓜、熏香、蔬菜、蜡烛和沙子等也被用来绘制各色骷髅图案,制作者有家庭、学校、消防队、公司商号、协会甚至公证处,这次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也派人参与。


花毯占据了瓜纳华托市中心马路,瞻仰的人们小心翼翼地靠边行走,威胁花毯的不是人而是大风和鸟类,特别是鸽子,它们被人喂养惯了,见大米豆类就抢。


西班牙殖民者把花毯技术带到美洲大陆,在中美洲特别是墨西哥成为传统,Tlaxcala州八月节期间街上的花毯可以绵延10多公里。


晚上十点,死亡女神踩踏着亡灵节花毯而来,紧随其后的围观人潮将花毯彻底摧毁,这令我想起在木乃伊博物馆看到的一句话“he de irme como las flores que perecieron?”(我必须像凋谢的花朵一样逝去吗?),这个仪式叫“Camino al Mictlán”(走向死亡女神),它象征着生命的彻底终结。


墨西哥一年四季庆典不断,整个国家充满仪式感。


亡灵节给瓜纳华托的地下隧道带来人气,这里面存有未被死亡女神踩踏过的花毯、恐怖魔鬼屋、自由搏击、小型交响乐、酒吧餐饮、魔鬼驾驶的殡仪车,还可以照一张奥斯卡动画片奖电影《Coco》的全家福,这部电影的灵感就来自瓜纳华托。


木乃伊博物馆派遣的七具干尸(比原计划少3具)存放在市中心教堂地下室里,与隧道一墙之隔。中国女郎没有被差遣,来的是一具本地女干尸带着六具孩童干尸,入隧道游玩的人碰不到这些真的死者。


瓜纳华托亡灵节最后一天,隧道里表演了《寻梦环游记》片断。表演者除Mama Coco是假人外,其他都是戴面具的活人,其实这些天他们天天抗着老太太在隧道里转悠,靠与人合影赚钱。


老太太公认的原型María Salud Ramírez 今年9月16日才过完109岁生日,10月16日就去世了。2017年的美国动画片《寻梦环游记》把她的形象推广到全球,但导演李·安克里奇强调Coco纯属虚构,并没有原型。


这令老太太家人不满,因为电影创作者在她家镇上呆了几天,拍了她的照片,记录了她的特征和动作,以及她走路、说话和行为的方式,后来动画片人物不仅与她神似,连街道都像极了她家附近的街道。


《寻梦环游记》不仅获了奥斯卡奖,票房还高达8亿零700万美元,而老太太最后5年一直住在墨西哥米却肯州原住民土屋里,靠与慕名而来者照相赚几毛钱。


美国迪士尼公司和皮克斯画室在她生前否认她是原型,在她死后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不禁令人慨叹资本的吝啬和无情,帮助这名百岁土著老太太改善一下生活,对他们来说连九牛半毛都谈不上。


亡灵节刚过,瓜纳华托就公布了数字,这座20万人口的城市一星期共接待游客12万人次,期间这座山城地上地下都是骷髅的世界。


墨西哥是地球上最喜欢骷髅的国家,有人说是因为墨西哥人相信轮回,骷髅既代表死亡又象征重生,但佛教徒更信轮回,怎不见佛教徒搂着骷髅?有人说是缘起于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的土著文化,因为骷髅连接死者和生者,但危地马拉玛雅人更多,怎不见他们如此迷恋骷髅?


我倒是另有发现。瓜纳华托有一古粮仓改建的独立博物馆,1810年起义军在此取得首场大捷,数百西班牙军人被杀,1811年6月领导起义的墨西哥国父伊达尔戈、将领阿连德、阿尔达马和希门尼斯被西班牙军队行刑于奇瓦瓦,10月14日四人的头颅出现在一千公里外的瓜纳华托,悬挂在谷仓四角,他们被枭首示众,头颅一挂就是十年,直到1821年3月28日被取下,送去墨西哥城安葬在独立纪念碑下。


国父的头颅被高挂示众十年,是否是墨西哥人亲近骷髅的近因呢?


瓜纳华托的沟壑里藏了一个加拿大女人,她20多岁来墨西哥,遇上一名西班牙医生后结婚,买下一座近似废墟的旧庄园。女人善绘画雕塑、做园艺家具,费毕生之力把废墟打造成宫殿。


女人77岁病逝,男人三年前去世时100岁,因两人无后,宫殿现辟为博物馆。神秘女子名Gene Byron,网上查不到其信息,她没有留下照片只有一张自画像,我问工作人员她来自加拿大哪里?答曰安省伦敦。


瓜纳华托市中心迭戈·里维拉出生的房子,在他去世18年后被辟为故居博物馆。实际上他只在这里生活到6岁,就随父母搬去了墨西哥城。


35岁前,他是毕加索弟子,画是立体派风格。1921年他从法国回墨西哥接了地气,开始创作充满反抗气息的壁画。


自幼被视为天才的他,有着两个人的使命,其双胞胎兄弟两岁死去后一年他突然开始画画,且一鸣惊人,10岁进圣卡洛斯学院专业学画,21岁赴西班牙留学。他是墨西哥壁画派头号大师,是文化偶像弗里达的丈夫,他先接待后驱逐了被斯大林迫害的托洛茨基。


他在墨西哥各地留下了大量壁画,却没有给家乡瓜纳华托画过一幅画,尽管他如此薄情,瓜纳华托还是在城门口竖立一块语录牌,上面写着他晚年的话:在对我有利或不利的大肆渲染中,我第一次清楚地思考和暴露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一个瓜纳华托人。


亡灵节过后,骷髅们把瓜纳华托地下隧道还给车辆和行人,就徒步而言,走隧道比地面道路快得多。住久了,就知道怎样穿越地下迷宫到达目的地。


细究历史,发现隧道并非古老矿洞那么简单,它更是为疏导瓜纳华托河的经常性大洪水而在19世纪开拓的泄洪暗河,后因河流改道失去功能,随着汽车文明到来,20世纪又增建了几条,彼此沟通连贯成今天纵横交错的地下网络。


在塞万提斯艺术节和亡灵节之后,瓜纳华托第十一届欧洲电影节紧接着登场,来自欧洲十几个国家和墨西哥本土的58部电影在7家影院免费上映,反观有加拿大艺术之都美誉的蒙特利尔也有不少电影节,但无一免费。


墨西哥电影实力远超加拿大,墨西哥有导演三剑客轮番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2014年轰动加拿大的《完美服从》获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大奖,却仅能跻身当年墨西哥热门电影第十名,因为墨西哥有份量的导演实在太多了。


另外就是墨西哥电影尺度之开放,2015年的《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令欧洲惊艳,我参加过的瓜达拉哈拉电影节如此,这次瓜纳华托欧洲电影节也是。


二. 墨西哥末代皇帝的毙命之处


离开瓜纳华托,临别看到的还是这座城市永恒的风景:歌手。坐两个半小时巴士到邻省克雷塔罗首府克雷塔罗,晚上参加一活动,主办人听说我从瓜纳华托来,叮嘱千万别回去,因为瓜纳华托正杀人放火。


看新闻才知瓜纳华托州已骚乱3天,具体地点不在首府瓜纳华托市,而是距克雷塔罗仅半小时车程的塞拉亚,因黑帮头目鲁迪被捕,第2天28辆汽车被烧,3家店铺被毁,第3天1家夜总会遇袭,9人死亡10人受伤,第4天警察遇袭,1死2伤。


媒体称仅几年功夫,该黑帮就令平静的瓜纳华托成为墨西哥最凶险的州,今年1月至9月发生谋杀案2424起,占全国总数的10%。


黑帮名为利马圣玫瑰,成立当年就听说过,2014年我初到瓜纳华托,当地朋友开车去塞拉亚,介绍大型炼油厂时说有人盗油,当时为首的是鲁迪的哥哥棕皮,几年内他就在输油管道上弄出数千个盗油孔,并开始贩毒,成为墨西哥新窜起的黑帮,并与哈利斯科州新世代黑帮及军警冲突,2020年棕皮及母亲、妹妹被捕,今年1月棕皮获刑60年,11月鲁迪被捕。


一伙盗油贼几年内就能把全省弄得鸡犬不宁,不是因为他们有三头六臂,而是政府管理太无能。


死亡一跃( un Paso de la Muerte):视频中跑在最前面的牛仔骑着无鞍马,纵身一跃到另一匹飞奔中的无鞍马上,它是牛仔比赛八个项目中的压轴戏,也最危险,故名死亡一跃。但牛仔成功飞跃上马后跑了没几步,马失前蹄坠地,好在牛仔没事。


第29届墨西哥全国牛仔锦标赛正在克雷塔罗市外的Rancho El Pitayo举行,有来自墨西哥和美国的69支队伍参赛。


这项比赛是套马双腿(Piales),坐在马上的牛仔抛出绳索套中眼前飞奔而过的母马的双腿后,手上的绳索会被飞马拖拽拉开,冒出白烟。要知道,这是胜利的硝烟,因为没有套中马腿的牛仔,手中是不会冒烟的。


拽住公牛尾致其倒地(Colas en el Lienzo o Coleadero),这是我在牛仔场看到的成功率最高的比赛项目,牛仔们个个信心满满、手到擒来。骑在马上的牛仔尾随公牛奔出,俯下身用右手拽住牛尾,再抬高右腿将牛尾盘在腿上使力,一边奔跑一边将公牛掀翻倒地。


胳膊拗不过大腿,大腿能拽倒公牛,胳膊不能。前一个视频看不到牛仔的腿部动作,让人误以为是牛仔用一只胳膊拽倒了一头公牛。我上了克雷塔罗Rancho El Pitayo牛仔场二楼,从上方拍摄拽牛尾比赛,这个角度的慢动作视频清晰可见,牛仔是如何用右腿拽倒了奔跑中的公牛。


牛仔比赛的另一个项目:套飞马前蹄(la Mangana a Pie),致其倒地翻滚,靠的是牛仔抛绳圈的技术和臂力,臂力不足时,牛仔会主动仰面朝天倒地,用自己身体与地面摩擦产生的阻力将已上套的飞马绊倒,当然最后的成功也离不开另外三名轮番对快马加鞭的牛仔。


颠公牛(Jineteo de toro)和颠母马(Jineteo de Yegua)都是危险比赛项目,公牛和母马因身体被两组绳索紧勒捆绑而发怒,牛仔要驾驭牛马,牛马要挣脱压迫和束缚,他们是敌人。


有牛仔出笼前骑在牛马背上猛扇自己耳光,为的是克服恐惧,因为一出笼他就会被颠得像坐过山车一样,见过一匹母马一出笼就癫狂地直奔对面木栏,把自己和牛仔齐齐撞昏过去,最后母马不知死活被拖出赛场,牛仔也被担架抬出。


看完牛仔比赛,去爬克雷塔罗60公里外的巨石Peña de Bernal,它高433米,普通游客只能爬到350米的迷你教堂处,最后的垂直峭壁,留给专业攀岩者和年轻勇士们。


Peña de Bernal是世界第三大单块巨石,仅次于地中海的直布罗陀巨石和巴西里约热内卢的面包山。其下小镇已有380年历史,完全靠巨石致富,每年3月春分有神秘的祭拜巨石活动,巨石列入墨西哥13大自然奇迹,小镇也成为墨西哥魔幻小镇。


克雷塔罗不仅有牛仔比赛,还有墨西哥末代皇帝负隅顽抗和毙命之处,拉克鲁斯修道院二楼是他最后的寝宫,钟山土丘是他被火枪队行刑的地方。


为走向共和,墨西哥共枪毙了两位短命皇帝。第一位是出身西班牙贵族的墨西哥将军,他宣布成立第一帝国自封阿古斯汀一世,在位两年零两个月,1824年7月19日被起义军枪毙于墨西哥国东北。


第二位皇帝是法国人野心的牺牲品,在美洲殖民竞赛中败给大英帝国和西班牙帝国的法国趁美国南北战争,出兵墨西哥建立第二帝国,游说奥地利皇帝的弟弟、茜茜公主的小叔马西米连诺来墨西哥做皇上,拿破仑三世想让墨西哥成为法国在美洲的殖民地。


1864年4月10日马西米连诺一世接受了法国人递来的皇冠,从欧洲来墨西哥登基,但他从未统治过墨西哥全境,法国军队所到之处才是他的皇土。


1865年4月美国内战结束,怒见法国在其后院搞事,便扶持墨西哥共和军力压法国,谁料想150多年前法国就已不是美国的对手,1866年9月法国开始从墨西哥撤军,墨西哥皇帝被法国人始乱终弃。


1867年2月马西米连诺一世将皇城搬到克雷塔罗负隅顽抗,5月16日被共和军俘虏,6月14日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欧洲各王室、大作家狄更斯、雨果纷纷求情,但美国及其支持的墨西哥总统华雷斯不为所动。


6月19日,34岁的马西米连诺一世被押往刑场,他给每个刽子手一枚金币,让他们不要朝头开枪,以便他母亲可以看到他的脸。1868年1月18日他的遗体被送回欧洲安葬在奥地利皇家墓地。


1900年奧地利经墨西哥政府批准在他被枪毙的地方建了一个小教堂。1967年墨西哥政府又在教堂上方为枪毙他的华雷斯总统建立了巨人塑像,正告世人共和永远碾压帝制。


墨西哥第三大城市克雷塔罗与首都墨西哥城间隔200多公里,曾计划修建该国首条高铁,2014年中国公司中标,3天后被废标,现已无限期暂停。


城内有1280米长的罗马式饮用水高架渡槽,由西班牙人1738年兴建,至今还横跨在城市上空,它平均高28米,有74个拱门,是美洲城市中的独家风景。


三. 刺杀托洛茨基的墨西哥壁画大师大卫·阿尔法罗·西奎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


依照天主教传统,11月22日是音乐家的保护神圣则济利亚(Santa Cecilia)的庆祝日,墨西哥城歌手广场(Plaza Garibaldi)举办六小时晚会,挑选了十多支在街头卖艺的歌手乐队(Mariachi)登台为女神献歌。


墨西哥各地都有庆祝,但以首都歌手广场名声最大,故特来墨西哥城感受。


时隔六年半再来墨西哥首都,发现城市越来越老旧,唯独唐人街焕然一新,不但新建了牌坊,还发明了五彩缤纷的馒头包子满街叫卖。纵观全球唐人街,把中国传统的馒头包子改造得如此色彩斑斓,唯有墨西哥人做得到。


被重新激活的唐人街,已经成为墨西哥城最热闹的食品街。


原本想去墨西哥总统府前广场看降旗仪式,却见到来自格雷罗州的乡村教师在抗议,他们把帐篷搭在国家宫正门前,号称要无限期驻扎,逼总统出面谈判乡村教师待遇问题。问警察降旗仪式还搞不搞,回答何时教师撤退何时再搞。


游行抗议在墨西哥城是家常便饭,教师是抗议的主力军,六年前来墨西哥城,也遇见教师搭帐篷抗议,不过上次不在总统府,而在独立纪念碑。


昨天是乡村教师用帐篷包围总统府,今天又见女权运动者占据墨西哥城主干道。墨西哥之所以示威游行如家常便饭,是因为它是真正的左派国家,民众权利意识觉醒,维权运动风起云涌,同时左派政府也对维权民众心慈手软,连维持秩序派出的都是清一色的女辅警。


墨西哥城在革命纪念塔放置大银幕,直播墨西哥队在世界杯的比赛,第二场对阿根廷以0:2告负后,墨西哥队以一平一负列C组第四,下周三对沙特如能以大比分获胜还有出线机会。


周六负于阿根廷后,纪念塔周围的观众没有爆发激烈情绪,而是就地转为说唱音乐会。墨西哥没有足球流氓,有的是歌手。


当天墨西哥总统也向球队发出慰问信息:开心点,我们还有机会。


今天首都举行游行集会,支持国家领导人提出的削减高级官员工资、取消领导人专机、减少高级官员福利、不再允许国家成为人权侵犯主体、关注农村需求、为老年人提供养老金及免费医疗。首都市民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各民族群众载歌载舞,参加今天上午九点钟开始的百万人全天大集会。


这里说的国家是墨西哥,领导人是墨西哥总统洛佩斯·奥夫拉多尔 (López Obrador) ,他正借人民之力促成国家第四次转型(Cuarta Transformación)。


我正在集会现场,等待总统讲话,见证墨西哥历史。


来一组墨西哥支持总统大游行的照片,图五来自纽约时报,总统进入国家广场,准备登上演讲台。


当时我在另一条小路上等待总统,和我一起守候的人都被放了鸽子,总统并没有从那里入场。


从独立纪念碑到国家广场走了4公里,墨西哥总统于下午三点登台演讲。


从演讲台西侧金属隔离网的空隙,我拍了片刻他的演讲。2018年12月就任总统以来,他的支持率保持在60% ,可谓最受欢迎的总统之一。媒体对他的评价是“对于来自贫困阶层、边缘化阶层、被遗忘阶层的墨西哥人来说,这四年取得了成就,因为以前受益的是少数人,尤其是商人”。


反对党批评他:大游行表明总统的恐惧,害怕2024 年大选失去权力。他是一个不惜以一切代价维护权力的独裁者,绕过宪法和法律来实现这一目标。参议员 Lilly Téllez批评:游行费用由纳税人承担。这是个人崇拜的顶峰和精神错乱。网络有言论指他是假的救世主:这场官方组织的游行有尼加拉瓜奥尔特加、委内瑞拉马杜罗和古巴迪亚兹的风格,采用的是80年代糟糕的牧师风格。


总统演讲在大教堂南侧,挪步百米到大教堂西侧见到阿兹台克人正忙着帮人算命驱邪,总统的声音瞬间被巫术和号角声掩盖。


擂鼓的白须长者是三名年轻巫师的头儿,他游说我也算一卦,并说费用随意,十比索不嫌少,万元不嫌多。


墨西哥的魅力在于它的文化多样性,加拿大以多元文化为国策,但在墨西哥充满地气的街头景象面前,加拿大弱爆了。


连着两天,逛了八小时美洲最大的露天市场Tepito,它始于总统府以北五六条街,绵延80多个街区,相当于小半个曼哈顿。


不过与曼哈顿的富贵相反,它破旧不堪,令墨西哥的中产阶级避之不及。更恐怖的是,它被贴上了拉丁美洲最危险街区的标签,令游客闻风丧胆。


之所以逛两次,一是为破除恐惧感,二是为发现一些乐趣。这里供商人祷告的各路神仙和印度一样多,所卖之物确实琳琅满目,这里还有独特的美食,极端喧嚣中藏着幽静的方济各教堂和马拉卡尼亚足球场,每年10月4日Tepito的变性商人足球队会来这里进行年度比赛。


Tepito是全墨西哥甚至中美洲各国的货物集散中心,据说幕后金主是犹太人、韩国人和中国人,绝大多数的商品都是中国造。今年2月,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指墨西哥三个市场假冒商品充斥、破坏美国利益,其中之一就是Tepito。


在墨西哥城革命纪念塔下的大屏幕看C组最后一场比赛,赛后大家沉默散去,再次验证墨西哥没有足球流氓。沙特在最后加时赛中进球,沙特以1:2被淘汰还拉着墨西哥垫背,令其自1978年以来首次未能晋级淘汰赛。


自1930年以来,墨西哥17次打入世界杯决赛圈,成绩最好是1970和1986,均获第六名。2026年墨西哥将与美国和加拿大三国一起组办世界杯。


在被称为拉美最恐怖街区的Tepito,流行着墨西哥城其他街区没有的饮食——生吞乌龟王八蛋,生鲜的乌龟蛋配以柠檬汁、辣椒粉和盐,酸辣咸把王八蛋的腥味掩盖得干干净净,卖主撸起胳膊对我说,喝了它就力大无穷。


30比索(1.5美金)三个生蛋,边走边喝,在这个美洲最恐怖的街区像王八一样横行,这种交易实在划算。


墨西哥最大日报《宇宙报》隔壁,是一栋废弃的红色建筑,上书中文“电影魅力”及西班牙语“中国宫殿”。墨西哥城有过这么气派的中国电影院?问唐人街开店华人,回答是不知道它的存在。


网上查询得知,这个占地6千平米有4千座位的中国宫殿在1940年开张时卓别林发来贺电,有华人血统的影院商人Luis Castro把它建成了“阿拉丁神灯中的奇妙作品”,内有寺庙金塔、小桥流水和八臂神,这家墨西哥旧时最豪华的影院放映了该国电影黄金时代的许多作品。


1950年代影院易手至商人Marga López夫妇名下后被分割成四个放映厅。1990年代被墨西哥连锁影院Cinemex收购,再分割为11个数码放映厅。2016年因生意惨淡关门歇业。


六年后的今天,中国宫殿日渐残破,外墙已是满壁涂鸦,沦落为流浪汉的栖息地。


墨西哥城地处海拔2240米的高原盆地,市区人口近千万,还有1200万人住在城外山地。2019年2月,女市长Claudia Sheinbaum提议在城外东南西北修建公交缆车,半年后开工。2021年夏天,北部一号线和东南部二号线开通,全长19.75公里设13个站,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世界最长的缆车公交线路。目前正建设西部三号线及规划南部四号线。将来有望乘缆车环绕并远眺墨西哥城。


视频是坐缆车前往一号线Tlalpexco站。


去墨西哥城动物园探望两位熊猫奶奶,到了才知35岁的双双已于7月6日过世,年龄相当于人类的105岁,是地球上最高寿的熊猫。现仅剩她31岁的外甥女欣欣,相当于93岁的高龄老太。


1975年中国送给墨西哥的一对熊猫“迎迎”和“贝贝”共产下7只幼崽,熊丁最为兴旺是在1987年,老少6只熊猫同堂。


为繁衍后代,墨西哥动物园近些年使出浑身解数想使两位老太太怀孕,都未能奏效,现在随着双双离世,墨西哥动物园离熊猫绝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视频是欣欣慵懒地躺在木床上晒日光浴。


墨西哥城动物园不仅规模大,而且免费。在龟园里,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正为翻身而不懈挣扎,旁边的龟友们若无其事,该睡觉的睡觉,该散步的散步。


自己跌倒自己爬,是龟类的游戏规则。把人绊倒,或助人爬起,是人类的行为。


在巴拿马和哥斯达黎加的原始森林里,常听到撕破天幕的猴吼,但从未打过照面,这次在墨西哥动物园隔着玻璃看见它边吼边跳,以为它就是吼猴(Howler monkey),仔细一看无尾,乃猿,再回忆一下,吼猴之声更撕心裂肺。


它是合趾猿(Siamang),产自东南亚,和源自拉美的吼猴一样也是吼叫高手,看它下巴吊着个圆鼓鼓的声囊,是天生的迷你音箱。


墨西哥巴斯孔塞洛斯图书馆(Biblioteca Vasconcelos)内部结构奇特,登上悬空的书架查书时,往下一看不禁腿软。


它以哲学家、墨西哥国家图书馆前馆长何塞· 巴斯孔塞洛斯 (José Vasconcelos) 为名,2006年启用,楼高7层,占地 38000 平方米,建设成本一亿美元。


墨西哥犹太裔建筑师阿尔贝托·卡拉奇(Alberto Kalach)设计它的理念是“一个方舟,一个人类知识的载体”。设计藏书200万册,每年容纳182万人次,是拉美读者最多的图书馆。


去墨西哥名人圆形墓地看20世纪墨西哥壁画三杰之一大卫·阿尔法罗·西奎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的墓(图一),再到关闭了五年的博物馆Polyforum Cultural Siqueiros外观史上最大的壁画 La Marcha de la Humanidad(人类的进军)(图二)。


这位1974年去世的画家,一生受激进政治左右,最轰动的是在1940年44岁时响应斯大林号召,与20多名刺客去刺杀流亡在墨西哥城的托洛茨基,结果托洛茨基滚到床下躲过了100多枪,他被迫流亡智利和古巴6年(图八),后回墨西哥继续创作。


作为墨西哥共产党员,他多次入狱,生前他是墨西哥艺术家中的异类,死后坟墓也是世间奇葩。


看男子足球太虚,因为远在卡塔尔,看女子打架是实,她们就近在眼前。今年双十二是墨西哥与美国邦交200周年,墨西哥竞技场特举行八男八女蒙面摔跤赛以示纪念。


1933年诞生于墨西哥城的蒙面摔跤(lucha libre)融体育、戏剧和杂技于一体,受欢迎程度仅次于足球。与美国摔跤靠武力征服不同,它靠锁定、逆转和空中飞跃制服对手。日本人喜爱这一运动,来墨西哥学习后发展出日式蒙面摔跤(lucharesu) 。2018年7月,像斗鸡一样神秘的墨西哥蒙面摔跤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世界杯1/4决赛,法国2:1力克千年冤家英国,这一结果能解魁北克历史上双重冤仇之一,即1759年英军在魁北克大败法军,令北美法裔失去靠山。


另一重冤仇是,战败后法国与英国谈判,如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比西藏还大的魁北克,因为“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冰冻荒漠”,而以“产蔗糖”为由留住了加勒比海中两个像鸟屎一样大的海岛马提尼克和瓜德罗普。


襁褓中的魁北克在被外族血洗之后,又遭血缘母亲抛弃。不过时光飞逝260多年,族群记忆变得模模糊糊,今天法国赢球后,魁北克笑得像要继承遗产的长子一样爽朗。


数百万墨西哥人正夜以继日,以徒步、骑车等方式从各省向首都朝圣,他们背着圣母像和铺盖卷、一路风餐露宿,最晚将于今天赶到瓜达露佩圣母圣殿,参加每年一度的圣母显灵纪念活动。1531年12月12日,圣母显灵在土著农民胡安迭戈的斗篷上,1709年人们在她显灵的Tepeyac 山上建造了第一座圣殿。


七年前我首次在Puebla遇见大批徒步向首都朝圣的信徒,感动之下当即返回墨西哥城参加他们的纪念活动。


前天听说Las Mañanitas这个词,我在脸书用西班牙语留言,问它星期天什么时辰在瓜达露佩圣母圣殿进行,结果有人让我多读点书。我很高兴他没发现我是游客,把我当本地人教训了一番。


昨天遇上一位墨西哥记者,说是晚上11点开始。周日晚和我一起等候的本地母女告诉我,晚上11点开始,歌星们会唱一个半小时,午夜12点半结束。


结果都不对。我熬了一个通宵,发现的真相是:午夜12点开始欧式天主教仪式,十多名墨西哥顶级歌星和唱诗班集体唱了一首圣歌后就消失了,没想到他们还不及朝圣者虔诚,弥撒凌晨一点半结束,两点整开始萨满教风格的天主教仪式,凌晨四点结束。之后清晨五点有一次半小时的晨间祷告,六点有一次一小时的弥撒。


值得一提的是朝圣队伍整宿捧着大小不一的圣母像络绎不绝走向神坛,他们昼夜不停,天知道从各省到底来了多少朝圣者。


视频是凌晨三点半拍的一组朝圣队伍。


Las Mañanitas这个词与晨间有关,具体怎么译?我想如果歌星唱得多,可译成为圣母唱晨曲,但根据这通宵的实践,还是译成为圣母守夜更好。


瓜达露佩圣母圣殿外,朝圣的人也没闲着,他们在表演从墨西哥各州带来的传统节目,视频所录是Puebla州北部地区舞蹈。


在Puebla州北部来的朝圣者跳快板舞时,一名黑衣女子从他们身边双膝跪行而过,朝圣期间,总有人满怀虔诚地这样跪进圣殿里。


对墨西哥朝圣者来说,建于1974年的瓜达露佩圣母圣殿是举行大型弥撒等宗教活动的地方,爬上它北边海拔2277米高的Tepeyac小山顶进入有356年历史的小教堂Capilla del Cerrito才是朝圣之旅的终点,1531年12月12日,圣母就是在这里出现在土著农民胡安迭戈的斗篷上。


朝圣者中至为虔诚者,不是用脚板走上去,而是用双膝跪上去,我跟拍了两名怀抱幼儿、咬着牙跪上山去的男子,一路上老婆替夫擦汗、旁人拍肩膀加油以及山顶小教堂里拥挤的朝圣者替跪进来的男人让路。(视频一、二、三)


墨西哥村镇以上的行政单位都习惯建个中心广场,中央还要有个亭子,首都最气派的广场中亭,不在国家广场,而是Alameda de Santa Maria la Ribera公园的摩尔亭。这栋阿拉伯风格的建筑是墨西哥参加1884 年奥尔良博览会和1904 年圣路易斯博览会的作品,后落户这里并一度成为墨西哥国家彩票开奖点。


摩尔亭代表着墨西哥众多的阿拉伯人口,仅黎巴嫩一国后裔就多达60万,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墨西哥人看起来像阿拉伯人的原因。


摩尔亭也见证了社区变迁,从19世纪上流社会的乡村度假胜地, 到1930 年代降格为中产阶级社区,再到1950 年代贫民化,现在沦落为墨西哥城犯罪率较高的地区之一。


每次来墨西哥城,都会来三种文化广场看看,在这个融合了土著文化、西班牙殖民文化和墨西哥独立文化的广场上,每次都有新发现。


2013年2月遇见了图四的老头,每天坐在纪念碑前,想着他那些被军队打死的学生,1968年10月2日墨西哥政府在美国支持下在这里对受古巴影响的示威学生血腥清场,以确保奥运十天后开幕。1993年墨西哥政府道歉并竖立惨案纪念碑,上面刻有20名死难学生的名字。惨案发生之夜,那叫齐瓦瓦的长排黄色公寓大楼和白色外交部大楼楼顶都安排了军队狙击手。


今年老教师不见了,却发现了一块2017年做的小纪念牌(图五),1967年2月14日33个拉美和加勒比海国家领导人在这个广场签署《特拉特洛尔科条约》,禁止测试、使用、制造、生产或获取任何核武器,并让所有拥核国家保证不破坏该地区的无核状态,这是地球上第一次在一个面积如此广阔、人口如此稠密的地区实行核武禁令。


圣诞临近,教会开始发放糖果。在政府效率欠佳的墨西哥,教会为凝聚民心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宗教式微的国家,人只能靠自己脆弱的心灵面对残酷的生活和冰冷的政府,缺少了一层超世俗的灵异暖色。


阿根廷赢了,惊心动魄!


记下这个瞬间,下次去阿根廷去朝圣一下梅西。


围着总统府安营扎寨示威抗议的乡村教师撤退后,墨西哥首都国家广场恢复了降旗仪式。


墨西哥国旗班的男兵女兵们一边降国旗一边把它卷成长条,扛在右肩上齐步离开广场。没看过天安门广场的降旗,不知道北京国旗班是怎样运送国旗的?


墨西哥国家广场连续两星期举办免费音乐晚会,为圣诞和新年营造气氛。


有17个弯道的墨西哥城一级方程式赛道长4.3公里,以在赛道上徒步1公里纪念60年前在此身亡的墨西哥赛车手里加尔多(Ricardo Valentín Rodríguez)。


作为法拉利车队冠军苗子的20岁弟弟英年早逝后,22岁的哥哥佩德罗(Pedro Rodríguez)又赛了55场一级方程式大赛,两次获得冠军,1971年7月在德国纽伦堡跑车赛上被撞烧死,年仅31岁。


1973年墨西哥赛道更名为罗德里格斯兄弟赛道( Autódromo Hermanos Rodríguez),以纪念这一对赛车兄弟。


美洲大陆两条老牌一级方程式赛道,蒙特利尔赛道以赛车手维伦纽夫命名,建于1978年,与赌场同处圣母岛,少有人工建筑,墨西哥兄弟赛道建于1962年,建筑个性鲜明,仅古罗马风格的圆形大看台就有7万座位,除赛车外,还举办大型演出活动。


1940年响应斯大林号召去刺杀托洛茨基未遂而流亡智利和古巴后,壁画大师大卫·阿尔法罗·西奎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一回到墨西哥城就着手创作巨作《贵族和弑父者》(PATRICIOS Y PATRICIDAS)。


这幅壁画面积达447.50平方米,画在墨西哥教育部大楼内,创作时间从1945至1971年,耗时26年,期间这位墨西哥共产党员多次入狱。


所拍视频首先转向东边的弑父者,即国家和人民的叛徒和敌人,随后掠过顶部天花聚焦西边的贵族,也即为墨西哥的自由和完整而战的人。


墨西哥教育部是世界上最富营养的衙门,其墙壁和天花板犹如莫高窟,是世上最大的壁画宝库,里维拉和西奎罗斯等大师的壁画令人流连忘返,八年前我曾写一短文,标题就是:去墨西哥教育部受教育。


一百年前,墨西哥教育部长VASCONCELOS(之前介绍过以他名字命名的造型独特的图书馆)请三大壁画家到他管辖的机构画画,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主画教育部大院。这次去参观,遇上年轻画家们正精心为这些百年佳作上色。


里维拉在5年间为教育部大院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宗教、革命和民俗风情画作,其中革命画令人印象深刻,图一是资产阶级的死亡,图二是不劳动者不得食,图三是在兵工厂里,图六是手足情,图八是华尔街宴会。


每天下午六点左右,墨西哥国家广场举行降国旗仪式。说左右是因为时早时晚,但一般是介乎17:45至18:10之间。


墨西哥人的随意性还表现在场地上,仪式并不清场,只是让人往后靠,腾出足够国旗周旋的空间就行。一天有个精神病汉围着军人吆喝,他们也置若罔闻,还有一天两条流浪狗躺在地上酣睡,也无人驱赶。


与6年前相比,扛旗兵中有了女兵,另外以前的鼓乐队不见了,扛旗兵只能踩着心里想象的鼓点前进。这十分不寻常,要知道在墨西哥,没有乐队的仪式是不可思议的。


在扛旗之前,是降旗和把旗卷成长条放在肩上


圣诞节庆,少不了摆放耶稣诞生的场景。世界各地关于耶稣诞生的想象大同小异:耶稣静静地躺在襁褓里,襁褓位于马厩里,周围是欣喜的家人与邻里。


前些年蒙特利尔圣约瑟夫大教堂博物馆曾展出多国耶稣诞生雕塑作品,所选作品中规中矩。这次在墨西哥城卡门教堂博物馆,见到墨西哥多个州制作的耶稣诞生场景,开了眼界。


例如图五是墨西哥州的作品:圣母玛利亚正躺在地上分娩,耶稣从她双腿间向世界探出脑袋,第一次见这么调皮的耶稣,可谓举世无双。


蒙面摔跤是墨西哥人的开心果,墨西哥竞技场(arena mexico)每周二、五、日,一周三晚常年不断,逢节庆还另外加场,这让摔跤手们不断有表演挨打赚钱的机会,他们所要做的,是练就一身技巧,既要挨打得好看,又要不伤身。


墨西哥城最受欢迎的博物馆是索马亚博物馆(Museo Soumaya),虽属私营但却免费,2010年全球首富、黎巴嫩裔墨西哥商人卡洛斯·斯利姆为纪念亡妻索马亚而在2011年建成了这栋造型奇特的建筑。


卡洛斯·斯利姆是法国雕塑家罗丹的超级粉丝,收藏了他的不少雕塑,展室入口是他的《地狱之门》,顶层摆放的全是罗丹雕塑。


在墨西哥城圣天使区再次遇上一个名为索马亚的博物馆,与Polanco区炫酷风格的同名博物馆相比,十分简朴,它在世界首富卡洛斯·斯利姆的妻子索马亚去世前5年开业。


两家博物馆共有藏品66000多件,价值超过 7 亿美元。图一是1966年结婚时的富翁小夫妻,索马亚1999年50岁时病逝,当时富翁59岁,至今未再娶,其财富在2010至2013年连续四年冲上世界第一,2021年位列世界第十一。


这家老的索马亚博物馆正展出墨西哥人画像展,同时有墨西哥著名建筑师佩德罗·巴斯克斯的回顾展,他的作品有墨西哥城阿兹台克体育场,也就是马拉多纳伸出上帝之手的地方,墨西哥人朝圣的瓜达卢普圣殿也是他的设计。另外他是墨西哥1968年奥运会的组委会主席,展品中有蒋中正在1970年给他发的勋章。


被美国人推崇为文化偶像的弗里达,其故居蓝房子门口总排着长龙,而5公里外她与里维拉共同的创作室兼故居门口则冷清得多,这种厚此薄彼与他俩的艺术地位不成正比。


壁画大师里维拉1934年搬进这栋为他定制的拉美首座功能主义风格的白房子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他在这里创作了大部分作品,他那肥胖的身躯在这张小单人床上睡了23年,直到1957年11月24日去世。


弗里达住过隔壁的小蓝房子,夫妻俩通过楼顶小石桥相会,小蓝房子里没有创作室,只有浴室和厨房,弗里达在此生活了7年,1941年搬回了自己出生的大蓝房子,1954年在那里寿终。


里维拉画室里挂满了骷髅,他推崇骷髅,也把穷困潦倒的骷髅画家何塞·瓜达卢佩·波萨达 (José Guadalupe Posada) 推向全民,并在1947年为波萨达在1873年创作的骷髅公主Calavera garbancera取名为Catrina,令其成为墨西哥流行文化的代表符号。


Catrina之父José Guadalupe Posada 1913年死去时穷困潦倒,葬在墨西哥城Dolores墓地的无主乱坟中。他生前住在被称为拉美最危险社区的Tepito中最危险街道Jesús Carranza 6号,我走到它贴有纪念牌的破烂木门前时,吸毒者立即围拢过来。


他被当今世人推崇备至,有说他已被迁葬到墨西哥名人圆形墓地与里维拉为邻,我去圆形墓地时,守墓人一口咬定他葬在瓜纳华托,这是瞎话,他老家在阿瓜斯卡连特斯,要弄个纪念墓,也应该叶落归根吧。


尽管画家生得贫困死得凄凉,但他的女儿骷髅公主却无处不在,连墨西哥著名的油条连锁店也以她为名,让她常挂人的嘴边。


这里是被墨西哥现任总统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在2018年弃用的总统府。为实现墨西哥历史上第四次转型,消除贫困和真正的民主,他放弃了专机,放弃了环境优雅的总统府,搬进了日夜被抗议者包围的市中心国家宫。


总统府位于城市西南高尚区查普尔特佩克松树林Los Pinos,是一片白色高档别墅群,1934年启用后住过13位总统,现改为大型艺术展览中心,免费向公众开放。


这一改变具有革命性,无法逆转。在他六年任期结束后,2024年无论谁当选总统,无论是否愿意与贫民为邻,他都不得不继续住进破旧拥挤的国家宫,无法再回世外桃源般的松树林。


2023年是疫后全球恢复正常生活元年,墨西哥城在独立天使广场举行通宵跨年晚会,这地方有点像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方尖碑,也就是不久前阿根廷人迎接梅西的地方。


总统居住和办公的国家宫正门被抗议者堵住好几个月,更神奇的是抗议者不但吃住在帐篷里,还在帐篷边摆卖自制的饮料和小吃,以维持生计,可谓革命生产两不误。


过去国旗护卫队是出了宫门直过马路到国家广场升降旗,因抗议者堵路,现改为沿着宫墙绕道侧门过马路。何时走回原来的路线,得看抗议者何时撤退。


当地人告诉我总统放弃世外桃源松树林搬来国家宫赢得了很多赞许,当然也有批判者指他作秀,但牺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乘以六年的生活品质,这一秀就两千多个日夜,值得一赞。


因为政府示弱或者说宽容,墨西哥人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尽管穷一点,但还是令不少外来人羡慕。


苏联红军之父托洛茨基葬在墨西哥城他的故居里(图五),1940年8月20日,60岁的他被以加拿大身份为掩护的西班牙裔苏联特务拉蒙·麦卡德(图七)以破冰斧刺杀于自己的书桌上(图六),结束了其11年的流亡生活。1972年好莱坞身价最高的男演员理查德·伯顿饰演托洛茨基,法国明星阿兰·德龙饰演刺客,将这一著名谋杀案搬上银幕。


1940年5月24日,墨西哥壁画大师大卫·阿尔法罗·西奎罗斯率20多名枪手就刺杀过一次,结果托洛茨基滚到床底下躲过了一百多枪,至今故居房门上还留有抢眼(图九)。


托洛茨基流亡的11年,先后是1929-1933年在土耳其,1933-1935年在法国,1935-1936年在挪威,1936-1940年在墨西哥。


尽管苏联多次判处流亡中的托洛茨基死刑,但斯大林的真正杀心是托洛茨基1938年于墨西哥创建第四国际与斯大林的第三国际对抗之后才起,1939年3月,斯大林下令一年内除掉托洛茨基,以消除对共产国际的威胁,开启了在墨西哥刺杀托洛茨基的“鸭子行动”,壁画大师率行动一组“骏马”,拉蒙·麦卡德率行动二组“母亲”,结果一组失手二组成功。


自六年前在哥伦比亚走访马尔克斯出生地ARACATACA、读小学及做记者的巴兰基亚城、在首都波哥大读的高中以及骨灰安葬处卡塔赫纳城后,这次在墨西哥城又看了他写作《百年孤独》时的房子(图三、四)及出名后购买、住了39年的故居(图五),这位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大师在这所房子里完成了他大部分小说。


值得一提的是,还找到了他198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后躲避媒体轰炸的避难所,密友Álvaro Mutis的住宅(图六七),这位2001年西班牙语文学最高奖塞万提斯奖得主劝说马尔克斯面对记者。


这两位世界文坛巨匠,年轻时相识于故土哥伦比亚,后双双避难墨西哥城,各自攀上文学之巅,又相隔一年同在异乡辞世,可谓一世情缘。正如古巴作家Eliseo Alberto形容他俩"你如果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就应该相信一见钟情的友情"。


1972年由墨西哥工人住房基金研究所策划的福利国家实验项目UH El Rosario,占地350公顷,是拉丁美洲最大的社会型公寓区,安置住家16000户,配套有10所小学、6所中学、1所大学。


这个“城中城”在墨西哥城最北端界外,属于墨西哥州境内,地铁六号和七号线以及城市快线巴士均能抵达。走在这自成体系的封闭社区,看到居委会、派出所、体育场和农贸市场,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不就是墨西哥版的五彩缤纷的工人新村嘛。


这次在墨西哥城小住,留下两个遗憾。一是世界最大斗牛场plaza mexico被法官下令暂时关闭,因为斗牛涉嫌是不良的野蛮习俗。我第一次看斗牛就在这个场子里,在这里我还看过女子斗牛。


另一遗憾是未能看到靠抖音海外版在墨西哥大红大紫的新风格流浪歌手组合Gama1000演出,耶稣兄弟俩一边唱一边令人目眩地快舞。在瓜达卢普圣母显灵纪念夜的Las Mañanitas上他们作为墨西哥艺坛名人露了面,唱了一首经典神曲,但在人山人海中踮起脚尖也只拍得图二这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谷歌地图倒是有他们的地址,找上门去发现是他们从前的家,那是在城北一条叫贝多芬的街上,满街都是等待翻新的报废汽车,和音乐没有任何关系。


墨西哥城的穷富分布与西方城市有不同的规律,它不是西富东穷,而是南富北穷,以城市中心南北轴线为界,南边富贵高雅,北边贫穷寡趣。作为游客,掌握这个规律,就知道如何取舍了。


四. 走镇串乡听民谣


被废弃的总统府里有个国际会议中心正展出“Desiderio Hernández Xochitiotzin 百岁诞辰纪念”,画家年轻时游历欧洲,35岁回到一岁就离开的家乡特拉斯卡拉州,专心描绘家乡的历史和文化,直到2007年85岁去世。


他留在州政府大楼里的壁画 《特拉斯卡拉的历史及其对墨西哥的贡献》(La historia de Tlaxcala y su contribución a lo mexicano),被誉为墨西哥壁画运动最后一部伟大作品,他本人则被誉为墨西哥最后一位壁画大师。


令人好奇的是,是什么样的家乡在50年里成就了一位大师?


在瓜纳华托看满街由鲜花铺就的花毯后,就想来特拉斯卡拉州的花漫特拉,这里有全墨西哥最长的花毯。


花漫特拉西南是墨西哥第五高峰、白雪覆盖的4461米高的活火山拉马林切,巴士站就设在墓地旁,便先去了墓地,发现大多数墓碑上挤着数个十字架,管理员说当地风俗是下葬后八个月插一个十字架,第二年再插一个,第三年再一个,才算是把亡者送到了天堂,而一块墓地可以葬三名家人,最多可以插九个十字架,这风俗在墨西哥真是独一无二。


花漫特拉是斗牛之乡,有著名的斗牛场和斗牛博物馆,每年八月是斗牛旺季。花漫特拉是花毯之乡,现在不当季,还是遇上了一家教堂门口在铺花毯,如果是八月,街上花毯可长达7公里。


花漫特拉是木偶之乡,墨西哥国立木偶博物馆就在这里,里面有演奏墨西哥名曲的全木偶交响乐团、全木偶流浪乐队、木偶堂吉诃德,还有中国京剧木偶和日本木偶,每年10月的花漫特拉国际木偶节今年将是第38届。


最后的壁画大师Desiderio Hernández Xochitiotzin回乡住了50年,想必花漫特拉令他流连忘返。


Camada de huehues 是特拉斯卡拉州特有的面具舞蹈,面具男们头插羽毛,手打快板,诙谐地舞蹈。


第二届全墨西哥奥托米人大会在特拉斯卡拉州小镇易科斯登哥举行,东道主以招牌面具舞迎接客人。


奥托米人(Otomi)分散在墨西哥中部瓜纳华托、伊达尔戈、克雷塔罗、米却肯和墨西哥州等地,人口66万7千,是墨西哥第五大土著,特拉斯卡拉州仅易科斯登哥镇居住着奥托米人。


全球各地少数人群语言都在遭受主流语言威胁,第二届全墨西哥奥托米人大会的一个重要议题是应对语言危机。


东道主特拉斯卡拉州易科斯登哥 (Ixtenco)镇长雷纳托·桑切斯承认当地奥托米语使用率急剧下降,全镇7800人中只有350人说母语,且都是老年人。


国家土著联盟研究所(INALI)和墨西哥文化部最近签署协议,联合拯救土著语言和文化。具体到该镇,就是将设立土著儿童合唱团和开办两所双语学校。


墨西哥68个土著民族有人口2570万,占全国总人口的 21.5%。


尽管非主流,但土著人群相当活跃,令墨西哥在文化上显得色彩斑斓、生气勃勃。除本次开全国大会的第五大土著奥托米人之外,第一大土著纳瓦人在1973年就成立了专业人士组织 OPINAC,第二大土著玛雅人有全国玛雅学生会议等。


除单一族群内部活动外,土著之间的文体和学术交流也十分活跃,有跨族的原住民语文会议、原住民运动会、土著运动会和本土传统运动会等。视频是奥托米人在跳大王舞。


玉米装饰着奥托米人大会会场,开幕仪式是祭玉米,会场卖的是玉米耳环、玉米项链和玉米图饰,奥托米人家的门楣上也是玉米,想起多年前在墨西哥看到的一句话:玉米不仅是食物,玉米是我们自己。


号称玉米传人的墨西哥人对玉米的热爱世界第一,但墨西哥的玉米产量仅列世界第七,是排名第三巴西的零头,为什么产量第一的美国和第二的中国、甚至同在拉美的巴西都没有诞生这么浓烈的玉米文化,原因不在现代而在古代,因为古玛雅人和阿兹台克人都视玉米为神灵,托托纳克人(totonaca)更视玉米为太阳神之妻,其地位堪比中国文化中的月亮。


在特拉斯卡拉州旅行,无论走到哪个小镇,都能看到海拔4461米的马林切火山,自3200年前喷发后,它就斯文得像一个卧地460平方公里的庞大妇人,当地人由此想象出少女与战士的神话,画家也为它倾情泼墨。


火山的名字马林切Malinche值得一说,她是墨西哥最著名的土著妇女,16世纪西班牙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的翻译和情人,墨西哥首位有名有姓混血儿的母亲,她帮助西班牙人征服自己的人民,被视为墨西哥历史上头号叛徒、墨西哥所有不幸的祸首。西班牙语中有几个由她名字演变而来的贬义词,malinchismo “墨西哥社会病,崇洋媚外者”,malinchista “推崇外国损害自己的人”。


我在博物馆看到图五这张画时,一眼就认出了站在C位的她,穿着洋人服饰,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站在西班牙人和土著中间,作为洋买办,她在16世纪极具权威,被尊称为Doña Marina。


易科斯登哥小镇上,每天下午总有一帮孩子在练习跆拳道,穿的还是韩国名校庆熙大学的习武服。跆拳道遍布墨西哥城乡,这得归功于一位叫文大元的人。


今年80岁的文大元出生于汉城南部村庄,从小习武,16岁获跆拳道黑带,1962年入读庆熙大学政治外交专业,后赴美国留学,三次在美国武术比赛中击败空手道获得冠军,从美国得克萨斯理工大学建筑系毕业后1968年来墨西哥比赛,发现墨西哥人勇敢且具奉献精神。


1969年在墨西哥开办武德馆(Moo Duk Kwan)教授跆拳道,令跆拳道在墨西哥从无到有从有到强,一举成为跆拳道强国。现在他在全墨西哥有450家分校,培训弟子30多万,其中5万人获得跆拳道黑带。


文大元在墨西哥是神一般的存在,被尊为墨西哥跆拳道之父。


过小年,包了114只鲜虾饺子,配以香菇木耳和香菜,其中24只还加了芒果。


这次来墨西哥,做对的一件事是带上了擀面杖,它让我有了吃饺子的自由。


周末赶集,墨西哥和其他热带和亚热带国家一样,一年四季不缺水果,既便宜又新鲜。两年多前困在危地马拉孤岛,吃了不少很便宜的芒果、椰子和鱼虾,记得有美国人感叹说岛民吃得这么好,怎么算穷。


突然想到墨西哥应该不会有饥荒吧?一查还真有过。第一次是1785年西班牙殖民时期,低温和干旱导致粮食短缺,加上莫名发烧的瘟疫导致大量人口死亡,重灾区是米却肯州;第二次是1915年墨西哥革命时期,战乱导致物质奇缺,加之第二年席卷全球的西班牙流感,死亡无数,重灾区是墨西哥城。不过最近100多年来风调雨顺、既无天灾也无人祸,圣母保佑墨西哥人不饿肚子。


入住特拉斯卡拉市中心人家,月租1800元人民币,房间带厨房和卫生间,花园打理得很精细,透出这个小城人的生活品味。


特拉斯卡拉市人口9万,距首都墨西哥城120公里,是同名州的州府,该州在墨西哥31个州中面积最小,存在感低但幸福感强,比起首都来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特拉斯卡拉街景:图一是小山城俯瞰,图二市政府,图三文化中心,图四市中心斗牛场,图五州议会,图六医院,图七是街头,图八是当地人服饰,现在是最冷的季节,白天最热23度夜间最冷5度,图九是军人巡逻,军车巡逻城市是墨西哥传统,很多州都有,多次想拍他们但军车转瞬即逝,只来得及相互招招手,没错,巡逻军人会和路人甲招手,像是一道风景。


在墨西哥城前总统府看壁画大师Desiderio Hernández Xochitiotzin代表作摹本后,来特拉斯卡拉州政府和花漫特拉市政府看他的真迹。


大型壁画 《特拉斯卡拉的历史及其对墨西哥的贡献》是他游历欧洲后一头扎回故乡研究历史和文化结出的硕果,从35岁画到85岁,他花了50年为存在感不强的故乡拉抬名声,这不仅为他赢得了墨西哥最后一位壁画大师的美誉,还令他成为特拉斯卡拉州历史和文化专家。


如此深爱故土,令热衷移民、无根漂浮的现代人情何以堪。


前几天有个华人油管频道采访一位在墨西哥城开店的中国人,受访者说“墨西哥人很蠢”,可能她发现说的不妥,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们很会画画,什么都会画”。


墨西哥人的绘画天才,有部分得益于博物馆的熏陶,墨西哥相当多的博物馆全年免费,其余每周一天免费,我现在住的特拉斯卡拉州,做得更彻底,所有博物馆免费。


为提高国民素质,墨西哥政府做得既聪明又大方,比貌似富裕的加拿大强,加拿大只是一年拿一天出来做免费博物馆日,那一天博物馆里人山人海,像赶大集似的。


下面是我近日在特拉斯卡拉多家博物馆所拍。


中国人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墨西哥特拉斯卡拉州的一个小镇正蹦蹦跳跳地化妆游行。


每年圣诞之后,庆典不断的墨西哥会安静20来天,直到特拉斯卡拉州的Feria Zacatelco在1月20日开始,新年度的全国各种节庆活动的序幕被正式拉开。


这是Zacatelco镇为纪念守护神Santa Inés圣女而举办的十天节日,自1529年以来持续了490多年。


在墨西哥人浓郁的传统节日里过中国年,实乃一件幸事,也用化妆游行视频给各位亲朋好友拜个早年,祝各位兔年吉祥!


保护Zacatelco镇近五百年的是贞女圣伊内斯(la Virgen Santa Inés),16世纪西班牙传教士把她带到墨西哥人心中,在本月的十天大典中,人们通宵祷告。


她又被称为圣阿格尼丝(Agnes of Rome)或圣雅妮,罗马美少女,13岁就立志只爱耶稣,不嫁他人。省长儿子求婚未遂揭发她信基督,被投入娼门作为惩罚,嫖客慑于其正气不敢侵犯,有企图冒犯者即双目失明。公元304年1月21日,仅13岁的她作为处女殉道者被斩首,处决震惊了罗马人,最终导致停止对基督徒的迫害。她是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殉道者之一。


坐巴士走镇串乡,听墨西哥人弹吉他卖唱民谣,恍若活在西部电影里,这和在美加坐灰狗巴士出行的感觉完全不同。


Tlaxcala州不仅有做玉米工艺品的小镇Ixtenco,还有以木头工艺为特色的小镇Tlaxco ,尽管它们都是小规模的家庭手工作坊,但却是当地的旅游特色。


2001年墨西哥开始在全国筛选特色小镇,至今已有132个被冠名魔法小镇(Pueblos Mágicos),Tlaxco因木头工艺等特色入围。


特拉斯卡拉州的铁路小城Apizaco有座铁路博物馆,城市标志是旧蒸汽机头。1873年墨西哥首条铁路从首都经这里通往墨西哥湾畔的韦拉克鲁斯城。随后第一批华人劳工从广东来墨西哥修铁路,到1910年墨西哥铁路总长达24720公里。


1911年5月15日,墨西哥北部托雷翁城303名广东人遭斩首和五马分尸,康有为创立的华墨商业银行被洗劫,清朝命在北大西洋访问的清国海军巡洋舰“海圻号”驶向墨西哥,并向墨西哥索赔三千万比索。


几个月后清朝覆灭,中华民国接手交涉,1912年11月墨西哥同意赔偿310万比索,但因中墨两国政局长期动荡,赔偿从未落实。直到2021年5月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在接受北京送来的科兴疫苗时,正式举办仪式就屠杀华人的历史道歉。没想到百年前的这场屠杀,纠缠了中国三个朝代。


特拉斯卡拉州Zacatelco小镇继续狂欢,这是在中心街区表演的摩托车特技。


另有一项土得掉渣的活动也吊人胃口:斗鸡。由于宣传单上没写地址,我到镇政府询问,再到实地考察,发现是偏僻农舍,且晚上九点开始,只得放弃,因为墨西哥人说的时间常是虚数,经常得往后推迟两小时。


4年前在乌拉圭看浓妆音乐剧Murga深受震撼,这浓妆艳抹的快节奏诙谐歌剧发源于西班牙,盛行于南美,在乌拉圭、智利、阿根廷、哥伦比亚发展出不同风格和流派。


原以为它不存在于墨西哥,直到见到La Murga Xicohtl表演,才知道它北移到墨西哥是这样的:不化妆、没有艳服、不戏剧化,平淡如水,但观众很嗨!


特拉斯卡拉剧场有三层包厢和壁画天顶,总座位数不到300,大概是墨西哥最袖珍的省级剧场。


特拉斯卡拉市中心斗牛场2023年第一场斗牛。Francisco Martínez是来自瓜纳华托的斗牛二代,他斗牛动作干脆利落,同时还不忘挑逗观众,很会搞气氛。


他17岁开始职业斗牛,今年26岁,目标是成为墨西哥斗牛第一人。


在一吨重的公牛狂奔入场前,Francisco Martínez在场边做杀生前的赎罪祷告。接下来,他不仅要以红布一次次挑逗公牛,不断消耗其体力,还要充当花镖手,在牛背上插上六根花镖给公牛放血,最后他要手持利剑,迎面刺中公牛要害,如果一剑毙命,便可赢得一只牛耳。


在斗牛因疫情暂停的两年,是牛肉供应商给了Francisco Martínez机会,让他杀了60 头公牛。 因为与其让勇敢的公牛浑浑噩噩地死在屠宰场,不如让它死在斗牛士手中,公牛的尊严在于死得其所。


斗牛开始前,两名男童举牌展示公牛信息,482公斤,接着它就飞奔出场。


斗牛利用的是公牛对红色的执着,它见红而怒、不懈攻击直至丧命,发明这人牛游戏的西班牙人和把它传承到美洲大陆的拉美人,都是拓展人类生活空间的智勇者。


每场斗牛,每位斗牛士要刺杀两头公牛,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公牛会被迅速处理、送往指定的牛肉餐厅,那里有出得起价钱的吃客正等待补充生命力。


五. 烛光圣母节与街头斗牛


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tlacotalpan 镇烛光女神节在马游行中揭幕,俊男靓女们骑着170匹骏马招摇过市,延续它246年的传统。


这一活动在墨西哥加勒比海地区还算出名,但在马文化十分发达的墨西哥并非最大,和世界最大规模马游行更是相去甚远。


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全球最大马游行是2013年8月在蒙古乌兰巴托,有11125匹马参加,队伍长达四公里。


凡夫俗子想过一吧斗牛瘾怎么办?来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Tlacotalpan镇,烛光圣母节第二天就是给我们过瘾的。


这天中午,八头公牛坐船登陆,被驱赶上街,那里有十万凡夫俗子在恭迎它们,人们边喝啤酒边逗牛,满街人随牛跑动而逃窜,直到牛精疲力尽,人汗流浃背,最后各自尽兴而归。


2月2日,是西班牙和拉美西班牙语系国家的光明节,各地以不同方式朝圣烛光圣母(La Virgen de la Candelaria),缅怀引导通往善和救赎的圣光。


在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Tlacotalpan镇,人们把烛光圣母请到船上,在帕帕洛阿潘河上巡游两小时,各地信众纷纷租船跟随,烛光节进入高潮。


在墨西哥甚至整个拉丁美洲,烛光圣母是继守护神瓜达卢佩圣母之后的第二圣母。


中国人划龙舟,舟头舟尾有龙图腾;墨西哥人划牛舟,选手头上立着两只牛角。


牛舟赛发生在韦拉克鲁斯州Tlacotalpan镇烛光节的牛日,牛舟赛后公牛们坐船过河,来到中心街道上奔牛。


与美国踢踏舞相呼应,墨西哥有跺脚舞(baile jarocho / la bamba/ fandango),它本是源自西班牙的求爱舞蹈,落户韦拉克鲁斯后风靡全墨西哥,从幼儿园到养老院,墨西哥男女老幼都会跺那么几脚。


在巴拿马运河开通前,韦拉克鲁斯是欧洲及大西洋前往太平洋的要道,西班牙文化在此登陆美洲大陆,维拉克鲁斯因此有丰富的文化养料。如果说墨西哥是歌舞之国,维拉克鲁斯州就是墨西哥的歌舞橱窗。


8千人口的Tlacotalpan镇一个星期内第二次组织骑马巡游,再次渲染马背上的快乐。


15世纪末,西班牙殖民者将马匹从欧洲带到美洲大陆,这块土地就像中了魔一样,生出的人一个个变成了牛仔。


Tlacotalpan的拉拉屋是作曲家Augustin Lara故居(图二),他是20世纪的墨西哥歌王,1970年去世后葬在墨西哥城名人圆形墓地。他1932年为西班牙名城格拉纳达创作的同名歌曲,成为世界各大男高音的挚爱,仅为这首歌,就值得来小镇一趟。图八是故居里陈列的他与法国歌后小麻雀(歌曲玫瑰生活的演唱者)的合影。图九是帕瓦罗蒂演唱格拉纳达。


格拉纳达,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我的歌携吉卜赛之风为你而唱, 我的歌充满神奇幻想, 我的歌忧郁之花绽放, 我来为你把歌声献上。


Granada, tierra soñada por mí mi cantar se vuelve gitano cuando es para tí mi cantar hecho de fantasía mi cantar flor de melancolía que yo te vengo a dar.


墨西哥有十座世界文化遗产城:墨西哥城、瓦哈卡、普埃布拉、瓜纳华托、莫雷利亚、萨卡德卡、克雷塔罗、Tlacotalpan、坎佩切和圣米格尔阿连德,一个首都七个省会,去过九座,感觉8千人小镇Tlacotalpan实力最弱,但在联合国眼里,它与魁北克城和西安地位相当。


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它的评语是:城市结构和古迹建筑,保持了对18和19世纪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丰富乡土诠释。是韦拉克鲁斯州最典型的城市,拥有非凡、独特和巨大的文化财富。


墨西哥以35处世界文化遗产名列美洲第一全球第七,仅次于意大利58、中国56、德国51、法国49、西班牙49和印度41 ,强于美国24和加拿大20,妥妥的是世界文化大国。


墨西哥各地流行的这种名为Mojiganga的游行,源自西班牙巴伦西亚。Tlacotalpan镇的人相信Mojiganga打着火把高举公仔,就能镇妖驱魔。


气候宜人的拉美一年四季都盛开着西班牙文化的多彩之花,过去几百年法国为在拉美抢得立足之地屡战屡败,18世纪败给英国后为求留下加勒比海两个弹丸小岛,把冰冻荒漠魁北克拱手让给了英国。


这些画散见于博物馆、剧场和街头,艺术再现了小镇Tlacotalpan的日常生活。


烛光圣母节在街头斗牛中结束。这天第一头公牛一出栏,就迎面撞昏了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大家手忙脚乱把他塞进救护车送往医院。


见了血的公牛红了眼,吓得众人满街逃窜,这倒是激起了年轻人的斗志,连人类的小跟班——狗,都投入了厮杀,它们虽然与牛远非一个重量级,但矫健灵活,边尖叫边绕着公牛转圈圈,逼得牛四蹄乱踢,才不至于被狗咬伤。


不难看出,斗牛时狗比警察更可靠。公牛不甩人的身份,警察在它面前没有任何威风,全副武装也不行。狗却是人的天然盟友,尽管小伙子们并不愿意被狗抢了风头,但公牛当前,狗的护人本能使它勇往直前,不知退缩。


离开两河相汇的Tlacotalpan,希望有一天能和当地人一样坐船去上游,他们住在不通公路的村落里。韦拉克鲁斯州圣胡安河和帕帕洛潘河的源头,都是墨西哥另一个神秘之境:瓦哈卡州的高山森林腹地。


六. 高原水城Orizaba


墨西哥人又在朝圣。高速公路上见到了六七组由引领汽车和自行车队组成的朝圣队伍,从方向上判断,他们来自普埃布拉州靠近瓦哈卡州的山村,且每个村的人服装颜色不同,估计要骑行三五天才能到达首都瓜达卢普圣殿。


顺风车车主对墨西哥人的宗教传统很自豪,问加拿大人是否也长途朝圣,我说同是天主教徒的魁北克人没有朝圣传统,且现在教堂里大多是拉丁美洲、菲律宾和非洲裔移民,连神父都换成黑人了,很多本土白人早已不去教堂了。


在韦拉克鲁斯州小城Cosamaloapan 转车,趁机转了转这不会来第二次的小地方。


先是发现了法国炮纪念碑,因字迹模糊无法分辨是法国第一次入侵墨西哥还是第二次入侵墨西哥时留下的,两次入侵都发生在19世纪,加勒比海沿岸的韦拉克鲁斯州都是战场;后来在教堂里看到了婚礼告示,这种将新郎新娘信息公示于众的做法,即使在墨西哥,现在也仅存于小地方,还有摆放耶稣扛十字架摔倒雕塑的封闭橱窗内,被当地人硬塞进了自己的照片,仿佛是要分担耶稣的苦难;最后就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遇上了浙江商人开的中国商城,被称为中国犹太人的浙商,是中国小商品遍布墨西哥的推手。


韦拉克鲁斯州最西端是海拔5636米的墨西哥最高峰Pico de Orizaba,山下是高原水城Orizaba,雪山融化形成的Orizaba河穿城而过。


主城区河道两侧有往返近十公里的行人步道,紧挨着步道的是狭长的沿河动物园,虎狮豺狼等猛兽幽居在这流水潺潺的清凉河畔,环境独特堪称一绝。


水城奥里萨巴有世界唯一的金属移动宫殿,总重600吨,仅螺帽就有823222个,宫殿在欧洲建成,拆解打包用三艘船从比利时运来墨西哥重新组装。


100多年前,奥里萨巴曾是全墨西哥最发达城市,居民主要来自欧洲,1894年市长花71000比索买下巴黎埃菲尔铁塔设计师Gustave Eiffel设计的钢铁宫殿,1991年以前它是市政府,现在是市旅游局、啤酒博物馆、足球摇篮博物馆、奥里萨巴根博物馆、中美洲原住民博物馆、鲁道夫内里维拉天文馆和奥里萨巴互动博物馆以及自助餐厅和咖啡馆。


七. 二月狂欢


再次回到墨西哥最小的州特拉斯卡拉,只为参加以Huehue面具舞为特征的狂欢节,2月16日至21日特拉斯卡拉州60个城镇进入六日狂欢。


特拉斯卡拉州的Huehue 面具狂欢始于17世纪中叶,由于无缘西班牙殖民老爷们的上流社会庆典,土著人民就穿上怪异服装,在街上跳滑稽舞蹈,以嘲笑外来统治者,并戴上面具遮挡面目,以免被秋后算账。三百多年来只有男人们戴面具狂欢,女性角色也由男性反串,直到1970年代,女性才被允许加入跳舞。


50年前特拉斯卡拉狂欢节允许女性参加游行,为有300多年历史的Huehue面具狂欢增添了香艳味,弱化了对抗的原色,也让面具男沦为狂欢节的绿叶,香艳女郎至少吸走了一半的眼球。


相隔七年再访教堂林立的墨西哥圣城Cholula,爬上被厚土覆盖的世界最大金字塔顶端的Nuestra Señora de los Remedios教堂,35公里外绰号叫烟峰的波波卡特佩特火山(Popocatépetl)正缓慢喷发,它是墨西哥最活跃的火山,以海拔5436米位居墨西哥第二高峰。


躺卧在它旁边两公里外的伊斯塔西瓦特尔火山高5230米,为墨西哥第三高峰,它的喷发更是微若呼吸,被当地人称为睡美人,两山并称夫妻山。


想起疫情期间逗留过的危地马拉名城安提瓜,被更强喷发的火山群环绕,当时还爬上海拔4000米的Acatenango火山顶夜宿,通宵观看几百米外的Fuego火山喷发。


全球最具火药味的狂欢节在墨西哥圣城Cholula附近的Huejotzingo镇举行,数万男女老少戴着面具扛着火枪,竞相上街放枪令满城硝烟人人颤抖。


这有着155年传统的四天狂欢为的是纪念1862年墨西哥人以玉米加火枪打败了法国军队的洋枪洋炮,避免了被法国人灭国的危机。


今年首日狂欢就异常火爆,站在我身边的观众打起了群架,远处的救护车也呜呜地运走了被火药炸伤的人。维基百科英文版记载2013年该狂欢节使用了5吨多火药,致一百多人受伤。


看Huejotzingo狂欢节,才知道墨西哥有当今世界最多的火枪手,一出场就是三五万人。


为了用手机拍出火药出膛的火光,被数以千计的枪声震得耳聋,被满目硝烟呛得流泪,也拍不出图五这张取自网络经典照片,图一、三、四、六、七和九见火光已经算是走运,图二、八只见青烟,更多时是只闻枪响,却不知是谁开枪,因为枪手实在太多了。


墨西哥最大的狂欢节是六月的韦拉克鲁斯狂欢节,其次是二月的Mazatlán狂欢节,我参加的Huejotzingo狂欢节特点是有历史剧情,每年重演一遍1862年法国军队败于墨西哥军队的历史,游行者都装扮成19世纪的法墨军人,四里八乡的不少人家男女老少齐上阵,人手一支火枪,在四天里过足枪瘾。


墨西哥一年四季庆典不断,墨西哥人是否因此与抑郁症绝缘?上个月墨西哥卫生部宣布全国有360万成年人患抑郁症,其中3.6万重度抑郁,不过这在1亿3千万的人口中比例很低。看看加拿大,加拿大统计局去年八月透露,25.52%的加拿大成年人具有低度至中度心理问题,8.78%即200多万人有严重心理问题,而加拿大人口仅有3800万。对移民加拿大的人来说,不让自己沦为这个百分比中的一分子,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来墨西哥首批世界文化遗产城市普埃布拉,参观战场遗址。1862年5月5日,墨西哥共和军在这里以玉米+火枪大败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精锐部队,惊醒了拿破仑三世统治墨西哥的美梦,这一仗打出了墨西哥的民族自信,凝聚了国家认同,一百多年来墨西哥人以狂欢节来纪念它,而更大规模的纪念是在美国,5月5日在美国已拓展为拉美裔文化节。


实际上,是美国打压了法国攫取墨西哥的野心,是美国支持墨西哥共和国总统华雷斯驱逐了法国军队,枪毙了法国送来的傀儡皇帝。


1862年5月5日普埃布拉战役结束后,法国大文豪雨果发表了《致普埃布拉居民的一封信》,称“法国没有向你们开战,开战的是帝国。我和你们在一起”。


普埃布拉城的法国人墓地埋葬了在败仗中阵亡的军人,在抗法战争中立下战功的波费里奥·迪亚斯日后成为独裁30多年的墨西哥总统,1901年他来到这里为法墨两国和平碑揭幕,据说那句流行甚广的话“墨西哥如此倒楣,离美国如此近,离上帝如此远!”也出自他口。与法国重修旧好为10年后他被墨西哥革命推翻,亡命巴黎埋下了伏笔。


两次法墨战争凸显了帝国在19世纪的行事风格,第一次是1838至1839年,起因是墨西哥官员在首都一家法国糕点店吃了霸王餐,由此引发了糕点战争,法国海军封锁墨西哥湾八个月,扣押墨西哥商船,占领韦拉克鲁斯港。法国这次侵略得到了正把得克萨斯从墨西哥剥离出去的美国的支持。糕点战争后来在英国斡旋下,以墨西哥答应赔偿60万比索结束,这笔钱至少相当于那家法国糕点店总资产的600倍。


第二次战争是1861至1867年,起因是墨西哥没有兑现糕点战争答应赔偿的60万比索,这次法国军队在墨西哥长驱直入大打出手,还找了个欧洲人来当墨西哥皇帝。这次战争因美国不愿法国插足自己后花园而惨淡收场,此后法兰西的帝国之威日衰,逐步进化为一个讲究文明的国家。


法国人墓地旁边是规模更大的普埃布拉市公墓,走进去,满目都是正在旋转的多彩风车(Rehilete),听到的都是葬礼现场的乐队演奏,原来这里的人在入土时要带着生前喜欢的旋律,不然到了那边会寂寞。


至于风车,则带来生机象征吉祥,“运如轮转”,不分昼夜为所爱的人转来好运。


二月,狂欢气氛继续蔓延。继Huejotzingo镇之后,十公里外的墨西哥圣城Cholula也以1862年抗法战争胜利为主题搞起了狂欢,还是古装配火枪,只是规模小了一些。


Cholula 游行终点协和广场挂着红白蓝三色布条,人们向着法国国旗鸣枪。对于不复存在的帝国,一百多年来墨西哥人一直在玩着同一种游戏,年复一年在狂欢中鞭挞死去帝国的尸体!


八.巫师之都


从冷暖适度的海拔2400米墨西哥中部高原,下降到几近零海拔的墨西哥湾,来到火山泄湖旁的炎热小镇Catemaco。


开车云游拉美已十年的瑞士老两口,就驻扎在湖边,我们一起交流彼此在墨西哥的发现,分享各自的见闻。他们在瑞士有七个儿女十六个孙辈,可谓儿孙满堂,却还这么个性独立浪迹天涯,不得不佩服。


火山泄湖Catemaco四周,3000多年前曾繁衍过玛雅文化之母奥尔梅克文化(Olmec),有人把它归类于人类六大文明发源地之一,与黄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古埃及和古伊拉克齐名。


玛雅文明继承了它的历法、球戏和金字塔建造,但没能继承古奥尔梅克人对巨石脑袋的偏好。


自1862年以来,已发掘出17尊巨石头像,高1.47至3.4米,重6至50吨, 用单块火山石雕刻, 移动一个脑袋需1500人,且诞生时间比复活节岛巨石人像要早2000年,也算得上是千古之谜了。


去Santiago Tuxtla中心广场及博物馆看两尊三千年不朽的脑袋,加上7年多前在Jalapa人类博物馆看过的七尊,已瞻仰过半了。


Catemaco 镇以巫术闻名于世,镇南面火山泄湖和北面如帝王陵寝般的山丘为其增添神秘色彩。本镇巫师头领Enrique Marthen Berdón号称“魔鬼的教子”,他令人争议的撒旦神庙坐落一座山丘下,敲门入内,正在吃饭的巫师派其女下属带我走了一遍这魔鬼宫殿。


每年三月第一个周四,撒旦神庙将通宵进行黑色弥撒,“魔鬼的教子”会用山羊血向邪恶之神路西法致敬。三月第一个周五,是人的能量之门打开的日子,巫师将替求助于他的人补充能量,镇里也将在湖畔为巫师举行公开庆典。


Catemaco 巫师节开幕晚会,巫师们都没有到场,他们都在自己家里主持黑色弥撒,忙着和魔鬼沟通去了。


节庆游行见多了,巫师游行还是第一次见。墨西哥小镇Catemaco人口只有2万多,但巫师就有数百号,组成队伍还是颇有声势。


借用三十年前在泉州开元寺门外见到的古对联“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可以把这墨西哥小镇形容为“此地乃是魔国,满街都是巫师”。


巫师以读心看相为业,我们也给巫师看看相,看看墨西哥的同行们面相和心机如何?


Catemaco湖滨及附近墨西哥湾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吸引了很多欧洲度假客,法国人、西班牙人特别是德国人喜欢到这演化出玛雅文明的古奥尔梅克文化(Olmec)的诞生地。


从住下的第一天起,几乎天天遇上说德语的欧洲客,直觉这和奥尔梅克文化最早的西方诠释者是用德语写作的奥地利学者沃尔夫冈·帕伦 (Wolfgang Paalen) 有关,毕竟德语人群有优先获得信息的便利。


在Catemaco坐游船游火山泄湖,在猴岛遇见一位连吃玉米都吃得这么潇洒的主儿,我想只要是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行为,都是洒脱的!


距离Catemaco十公里的San Andrés Tuxtla是墨西哥重要的雪茄生产基地,出产墨西哥本土名牌,并向古巴和尼加拉瓜等世界名牌提供烟叶,但这一小众消费品,似乎与当地普通人无关。


San Andrés Tuxtla是商业镇,拥挤的商号经营内容林林总总,但独缺雪茄,只在镇博物馆内有当地雪茄历史陈列。


想来也是,本地雪茄虽比不上动辄上万美元一支的世界名牌,但抽一支也相当于一顿饭钱,升斗小民不舍得消费。


雪茄总是被形容为优雅和奢华的标志,与大人物形影不离,世人印象中的丘吉尔、肯尼迪、卡斯特罗、卓别林、格瓦拉和帕瓦罗蒂等等手中都不离雪茄。


当地雪茄工厂大门紧闭,偶有旅游车带着白人游客进入,尽管他们买的是20美元一支的雪茄,但在当地人眼中,已经是有钱人了。


九.墨西哥的啤酒之乡


Orizaba市中心海拔1560米的Borego山,在法国军事史上留有一笔。1862年6月13日夜晚,140名法军摸黑登高300米,驻守山顶的2000名墨西哥军人在梦中被杀200被俘200,其余落荒而逃。


此战扭转了法军一个月前在普埃布拉的惨败,提振了入侵墨西哥的法军士气。指挥官德特里上尉Paul Alexandre Détrie被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召见,并快速擢升至将军,巴黎一条大道以他为名,一条街以Borego山为名,他的次子日后也成为法军将军。


沿着法军夜袭的路径登山,山顶墨西哥军人酣睡的营房仅剩残垣断壁,军人死伤处立着三个十字架,遗址博物馆插着墨法两国国旗,象征着两国已经和解。


爬山累到小腿肚子发紧,还真比不上山中遇到的这位老哥,他有着年轻人健硕富有弹性的双腿。


这墨西哥老哥有独特的健身之道,每天像袋鼠一样兜着外孙女爬山,上山下山一阵小跑出汗出得通透,他说阳光是维他命,空气是维他命,好心情更是维他命。看他跟我聊天时也不闲着,手在挥舞脚在踏步,时刻不忘践行生命在于运动的真理。


Orizaba市需购票的13家博物馆有一种套票,只需50比索合20元人民币,平均每家门票仅1.5元,且在参观啤酒博物馆时会得到一杯免费生啤,让人边喝边看。


除啤酒博物馆外,套票还包括:墨法战争遗址博物馆、足球摇篮博物馆、传奇博物馆、旅游及酒店博物馆、地方历史博物馆、电影名人博物馆、民间艺术博物馆、太空馆、科学互动馆和考古博物馆等。


墨西哥魔幻般地把时光停留在了黄金时代,让人暂时忘却满世界的物价正在飞涨。


Orizaba是墨西哥儿歌大王Francisco Gabilondo Soler的故乡,市中心广场正中央竖立着他被儿童簇拥的铜像,四周刻着他88首脍炙人口的儿歌名。在城市最靓丽的Poliforum Mier y Pesado城堡里有他的儿歌博物馆,歌曲像精灵一样四散在这座魔幻森林里。


十多年前和在加拿大的墨西哥朋友聚会时,他们唱了一首有关中国的西班牙语儿歌《中国森林》,它来自阿根廷传遍拉美。我原以为墨西哥人没写过和中国有关的儿歌,没想到走了一圈,竟发现了两首。


试着翻译了一下1942年的《小中国人》,看看它给墨西哥人带来了什么样的中国想象。


小中国人,来自你国家的东西令我开心:


亮亮的灯笼, 吃饭的筷子,


鼻子扁扁平平。


我想做个中国人


留着面条一样的胡须,


穿着华丽的衣服,


蓄着辫子拿着扇子


拖一双北京拖鞋。


在雕龙画风的宝塔里


打一场乒乓球。


哦,那该多好


做你这样的中国人:


有小中国人的杏仁眼


住在一间竹屋里。


歌曲令人困惑的是:1940年代中国人还留辫子?1940年代乒乓球就已经是中国人的代表性运动?前一个问题明显是作者认知滞后,但后一个问题,难道他又成了预言家?


Orizaba郊外山村La Sidra 斗小公牛,由于两三百斤的小牛不会要人命,那些觉得自己跑得快、蹦得高、力气大或者身体虽孱弱但胆子肥的人都下场娱乐了一把。


村里斗牛不收门票,只为娱乐。和一年四季的其他节庆活动一样,斗牛给墨西哥乡村注入了活力,令其显得既传统又快乐。


不过不少美国和加拿大人一提起墨西哥,就以为那里民不聊生人人都时刻准备偷渡,以为墨西哥人都向往美加,其实对很多墨西哥人来说,美加的魅力在于其钱币兑墨西哥比索1:20或1:14的高汇率,如果只从生之趣味上看,墨西哥更像是乐土。


越深入墨西哥乡村,越能发现宗教的多元及复杂,在群山环抱的La Sidra村,杂糅着天主教、萨满教和地方神鬼传说的化妆游行,从街上蹒跚走进村教堂,他们与大城市较纯粹的天主教色彩明显不同。


在Orizaba看墨西哥甲级足球联赛,去赛场途中看到了平日在市区很难见到的墨西哥最高峰的雪山顶,入场又凭门票免费领了一支啤酒,心情美如这日阳光。


最后东道主登山者队Montañeses2:0胜了莫雷洛斯州的Club Sporting Canamy。


票价亲民是普及足球的聪明之举,这场球最贵票价50比索合18元人民币,还外带送一支啤酒或果汁,如果想省钱,暴晒区的票价仅20比索合7元人民币。


参观啤酒博物馆获免费啤酒,看足球也获免费啤酒,这是在墨西哥啤酒之乡Orizaba的特色享受。墨西哥是全球第4大啤酒生产国、第22大人均消费国和第一大出口国,占全球啤酒出口额的28.4%,远超第二荷兰、第三比利时和第四德国。


几百年来,墨西哥一直受益于与世界各国的交往,殖民国西班牙带来了语言和马匹,英国人带来了铁路和足球,德国人带来了啤酒,法国两次入侵带来了流浪歌手,拿走了墨西哥一半国土的美国留下了麦当劳和星巴克,被墨西哥人称为“chinito”的“小中国人”,也带来了蛋炒饭。


离开墨西哥的啤酒之乡奥里萨巴城,乘车西进,从墨西哥最高峰奥里萨巴山脚下穿过,回到墨西哥圣城普埃布拉。


在无冬之国墨西哥见雪山,与在雪国加拿大见白雪感受完全不同,前者四周有四季,后者是满目凄凉。


1848年美国军队占领墨西哥首都,两位美军趁机登上了海拔5636米的奥里萨巴山顶,成为人类有记录的首次登顶。即使在今天登顶此山仍会十分艰苦,因为从山脚到顶峰4922米,相对高差之大列世界第7,它还是地球上第2高的活火山,仅次于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前五图取自网络,后四张途中拍摄)


十.普埃布拉旧称洛杉矶


普埃布拉州牛仔协会百岁纪念,不仅有州内各地牛仔队来贺寿,相邻的韦拉克鲁斯、瓦哈卡、墨西哥州、特拉斯卡拉、墨西哥城、莫雷洛斯和伊达尔戈等州也派牛仔来助兴。


普埃布拉州牛仔协会百岁寿宴(生日锦标赛)为期三天,来自墨西哥八个州的21支牛仔队角逐锦标,贺寿赛开门纳客,不收门票。


视频所录是牛仔赛八大项目之压轴戏,死亡之跃(un Paso de la Muerte)。从视频看到,坠马后疑似被马践踏的牛仔有惊无险,最后在众牛仔搀扶下离场。


墨西哥小男孩们最爱模仿的套绳圈,是职业牛仔的基本功,尽管从小玩到大,要在马飞奔而来的瞬间抛出绳圈套住它,令其失前蹄摔倒,并非易事。


普通观众用手机抓拍飞马入绳圈的瞬间,也不是易事,这次在普埃布拉尝试了一下,效果还行。


佛教徒找和尚开光,天主教徒找神父开光,普通人在墨西哥找牛仔开光。连续抛出三个漂亮绳套、连续上演潇洒的人仰马翻后,迎来了牛仔开光时刻。


观众们像投掷鲜花一样扔下自己的鞋帽,头顶光环的牛仔拾起鞋帽,逐一扔回,这是为鞋帽开光的特别仪式。


墨西哥小男孩们见此满怀憧憬:长大后要做牛仔,会有多少人把鞋帽扔过来?


此行墨西哥,足迹不出中部山地和墨西哥湾地区,接触了很多今人,也见了不少古人。


普埃布拉博物馆里保存的古代雕塑,距今1500年至2500年,这些造型于西班牙殖民者到来前数以千年的泥胎古人,妙趣横生,至今还透出逗乐的神情。


意大利裔美国人Joseph Sorrentino二十六年前首次来墨西哥旅游,五年前获得墨西哥居民身份,定居在普埃布拉城附近一个小镇。


在这位前美国剧作家和记者举办的墨西哥农村黑白摄影展上,他对被我认出是外国人感到诧异(大概是他过于在精神上认同自己是墨西哥人了,以至于忘了自己在面貌上还有差异)。他询问我对墨西哥的感受,并告诉我,他们一票热爱墨西哥且定居下来的美国人搞了一个英文网站《墨西哥每日新闻》(Mexico News Daily),可以为我了解在墨西哥的美国人打开一扇窗口。


墨西哥流行“基督君王”天主教修行营,周五晚开营,周日晚结束。三天吃住学每人花费160比索,相当于60人民币。


人们携亲朋好友,带着洗漱用品和毛毯前往登记入营,甚至无需提前预约。对天主教徒来说,这样的周末实在太美好。


在普埃布拉州电影资料馆看2022年意大利导演Helmut Dosantos的纪录片处女作《墨西哥众神》,发现他有与中国著名独立纪录片导演王兵相似的风格:黑白片、无对白、缓慢的节奏、静止的画面以及对底层民众的聚焦。


不同的是王兵片子经常超长到考验人的耐性,且多一些苦难和悲凉,而他多一些神性和快乐。在他的电影里,墨西哥的山川沟壑、飞禽走兽和辛勤劳作的男女们都具有神的属性。


他认为墨西哥众神就是劳苦大众。不说不知道,墨西哥人的劳动时间是世界最长的,劳动法规定每周工作6天,每天8小时,一天收入300比索,合100人民币。但劳碌穷困的墨西哥人还是在连绵不断的节日庆典中狂欢歌舞,他们干起活来卖命,快活起来也卖命。


古色古香的图书博物馆Biblioteca Palafoxiana,深藏于普埃布拉大教堂旁一个普通四合院里,1646年由时任普埃布拉大主教的西班牙政治家Juan de Palafox y Mendoza捐出5000本书供大众阅读,今日藏书增至4万多册。


200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但未如网上所云说它是“美洲首家”,2021年375周年建馆纪念,州政府赠匾上书“拉美首家”,范围还是比美洲小。


简单调查一下,美国最早开发地区新英格兰第一家公共图书馆波士顿图书馆1648年开业,加拿大最早开发地区新法兰西魁北克城1779年首开法语公共图书馆bibliothèque de Haldimand,都比这家晚。排除美国和加拿大后,加上墨西哥自己排除的拉丁美洲其他21个国家,它当之无愧是美洲首家。


墨西哥是拉美老大,面向南方时有自信。但当面朝北方的美国和加拿大时,该气粗时反倒是客气了。


有490历史的普埃布拉古城原称洛杉矶(众神之城),198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其特点是教堂林立,城区由一个个四合院组成棋盘方格,30多条古街按东南西北编号,比曼哈顿更规则。


走在街上,隔着高耸笔直的砖墙,每一个四合院里的内里乾坤都令人想象。


喷发的火山与落日夕阳相配,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傍晚,爬上Cholula山顶教堂Nuestra Señora de los Remedios,看墨西哥第二高峰波波卡特佩特火山(Popocatépetl)落日。


结果如图,效果不如想象,问题似乎出在火山不给力,喷发得过于缓慢,但这不是它的错,它已经是墨西哥喷发得最猛烈的火山了。


追求神秘的当代墨西哥人绕不开犹太裔墨西哥神经生理学家和心理学家Jacobo Grinberg,他创立国家意识研究所,研究萨满教、意识、超心理学、东方学、冥想和心灵感应等学科,写了 54 本专著,致力于用协同理论解释魔法世界。1994年底48岁生日前4天他玩失踪,直到今天,还踪迹全无。


2022年的墨西哥纪录片《Grinberg 医生的秘密》(El secreto del doctor Grinberg)采访了他女儿、前妻、兄弟、同事和警察,罗列了这位名医失踪的各种可能:绑架、暗杀,隐匿到印度,因参透超人类的精神被美国中情局和宇航局藏匿,被外星人掠走。


普埃布拉州电影资料馆放映厅连映四天,观众座无虚席。


想到3月初在巫师之都Catemaco拜访过的那位大巫师,他俩似乎在面貌上都有着某种神似,导演当去找他算一卦,说不定能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已经成仙的名医。


在普埃布拉中心广场,一群男女在纪念另一群男女。前者手拿针线笔墨,把后者的名字绣在布块上画在布条上,后者是墨西哥的失踪人员。


去年5月墨西哥官方统计全国失踪人口达破纪录的10万, 其中1/4是女性、16000 人未成年、超过1/4在近三年内失踪、2021 年失踪近一万,平均每天失踪27人。


墨西哥统一制式的寻人启事,张贴在各地广场车站等人流密集处,这些令人心情沉重的男女老少,很多都已成为无名白骨,墨西哥失踪者运动 (MNDM) 去年 8 月发布报告称全国公共墓地有52000 多名身份不明的死者,墨西哥政府为此设立了特别法医鉴定机制(MEIF)。


墨西哥最耸人听闻的失踪案发生在2014年9月26日,43名师范学院男生在格雷罗州被黑帮绑架后集体失踪,至今未能破案。


失踪者中也有如纪录片《Grinberg 医生的秘密》里的名医这种另类,不少人相信他是被外星人带走了。


另外,还有550名美国老大哥也在墨西哥失踪。


普埃布拉不仅教堂林立,而且大门常开,人们在世间行走,入内不仅可以忏悔,还可以歇脚。


大门敞开的墨西哥教堂似乎都有这两项功能,一是用来寄托灵魂,二是用来解除身体疲劳,对那些无钱去咖啡馆和酒吧消费的穷人来说,教堂有着诱人的醇香。


魔幻小镇atlixco距离火山popocatepetl仅20公里,走在街上就可以看到升腾的烟柱,这座墨西哥第二高峰近20年喷发得相当频密,大有加速发育超越老大的势头,我仔细看了三次喷发,完全是于无声处,只闻村里鸡鸣,不听火山怒啸,这与危地马拉火山不同。


镇中心高差160米的圣米格尔峰,从来都是看火山爆发的好地方,尽管这庞然大物在历史上从没有消停过,但2000年以来爆发加剧,令人担心它在酝酿闹事,也不知我们身后多少代人会在全球灾难新闻上看到它。


墨西哥唯一的意大利村Chipilo,和因度假养老而形成的所谓美国村加拿大村不同,它是由世代来此谋生的意大利人组成。


一进Chipilo村就能发现它异常安静,与无歌不欢的墨西哥风格迥异,难怪墨西哥人进了村会感觉不自在。


旅游警察听说我想去这条离火山30公里的村子,不以为然,说那只是个5000人的小村,没啥好看的,再说它很封闭,封闭到连结婚都是内部消化。这倒更吊起了我的胃口。


Chipilo是墨西哥这块混血福地上的飞地,9成村民是白人,街上招牌也是意大利语,连墓地都是意大利风格,这保存完好的种族色彩自有其吸引力,我前些天遇上的意大利裔美国记者就归宗定居在这里。


1880年,意大利北部帕韦河Río Pave泛滥,时任墨西哥总统波菲里奥·迪亚斯邀请受灾农民来墨西哥,并赠送土地和牲畜,1882年10月来自威尼斯以北50公里小镇塞古西诺Segusino 的38个家庭登陆墨西哥,并逐渐形成意大利村,村民们至今还操着Segusino 方言。


日本建筑大师伊东丰雄(Toyo Ito)的游牧风格在美洲唯一的代表作就在古色古香的普埃布拉,也即2016年由丹麦公司建设的巴洛克国际博物馆(Museo Internacional del Barroco)。


尽管因高于预算4倍的建设费用及展览品管理问题发生过纠纷,但这座风格另类的博物馆无疑拓展了古城的文化空间,成为游客打卡的新热点。


胡安上周度过了今生最高光的时刻,在被移民部驱逐前,魁北克城limoilou区民众集体上书,众媒体也抨击移民政策的荒谬,一方面大力引进移民,另一面却要把一个已经融入魁北克社会、深受社区喜爱的墨西哥人驱逐出境。


胡安持劳工签证在魁北克港务局做清洁工,下班后在居住的limoilou区画壁画,去年我在魁北克城曾亲耳听到当地人毫不吝啬地夸他是“我们社区的太阳”。


我曾问过他是否想回墨西哥,被他不假思索地否认。这不仅是因为他赚的加币对墨西哥比索有1:14的碾压优势,更因为他在魁北克被尊为艺术家甚至是太阳,而在墨西哥他只是个路人甲。


墨西哥各地都有充满想象力和色彩魅力的壁画,这些拍摄于普埃布拉街头的壁画就是例子。还有一事,墨西哥人在加拿大也被奉为神的存在,那就是牛仔。记得十多年前,蒙特利尔在老城举办过唯一的一次牛仔节,压轴上场表演的嘉宾就是墨西哥牛仔,他们在加拿大技压群雄,而在牛仔遍地的墨西哥,他们也就是路人甲。


加拿大移民部下令胡安在4月5日前离境,图五是他接受当地电视台采访,民众和社区试图施压移民部取消驱逐令,在轰轰烈烈的施压行动失败后,4月1日胡安被魁北克粉丝送到机场,离境回墨西哥,图六是回到墨西哥后的胡安让母亲展示魁北克旗,分享他在魁北克做文化名人的荣誉。


2023年圣周从4月2日星期天圣枝主日开始,这一天,墨西哥人手持棕榈树树枝(palmas)去到教堂,纪念两千多年前耶稣进入耶路撒冷。


2023年圣周最隆重的一日是4月7日星期五耶稣受难日,在墨西哥城乡各地,天主教徒们会整天扛着沉重的耶稣和玛利亚塑像行走,很多人边走边哭,情景之感人胜过中国传说中的八抬大轿。


图五(我的微信头像)照片拍摄于2015年4月3日耶稣受难日,地点是瓜纳华托耶稣会堂(Templo de la Compañía de Jesús)。当时有八十位面具男扛着耶稣,在教堂里每转一圈换八十人,每组汉子戴着不同颜色的面具,很多人流着虔诚的眼泪。当年就因这一幕,我成了墨西哥的铁粉。


原计划今年在墨西哥过完圣周再回加拿大,不料因机票预订失误,不得不在耶稣受难日到来之际离开,酿成这次墨西哥半年之旅唯一的遗憾。


来墨西哥城搭飞机,到tepito商业区转转,意外发现街上横着这么一条杀气腾腾的中文字幅:来墨西哥都是求财,不是来送命。谁敢恶意挖我店面,抬我价钱,别说子弹不长眼!


看到这些文字,感觉华人把阿根廷弄得乌烟瘴气的黑枪已经在墨西哥打响。


回加拿大才两天,就两次路遇急救。一是在超市,原以为是年轻壮汉在跪地求婚,不料他接着倒地不起,另一在地铁,五十岁男人倒地,两人都被救护车拉走。冬季已近尾声,河上的冰薄得只能走小鸟,但漫长冬季已损害了不少人的精神和肉体健康。


加拿大一直不愿被人留意的真相是:这块土地长期是被诅咒之地。1763年2月巴黎条约签署,波旁王朝就以“不值得花钱守卫的冰冻荒漠”为由抛弃加拿大,18世纪法国思想家伏尔泰提起加拿大也轻蔑地说“那一堆雪”。被英军战败被母国抛弃的加拿大日子过得极为恍惚,19世纪才在法裔历史学家François-Xavier Garneau拼命鼓气下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但20世纪开始,加拿大又成为美国政治赌注的下咒之地,一旦讨厌的人当选美国总统诅咒者就北上加拿大潦倒度日。好莱坞还正经八百地拍过电影,把政治失意者在加拿大的生活拍得十分凄凉。


尽管有以歌手席琳迪翁和导演卡梅隆为代表的大批白人精英南下美国,每年却有50万新移民冒着热气从全球各地涌入加拿大,为这块冻土输入人气。


遇见一位年轻华人正为离开加拿大去墨西哥而加紧学习西班牙语,我推荐他先去墨西哥中部看看。


提起墨西哥中部,得说一说这种日本产小巴,是从市内到郊区各镇的交通,招手即停。每当有人上下车,全车人都会彼此问好,七八年前我第一次遇上十分震撼,感觉梦游到了孔孟之乡礼仪之邦。不过现在已习以为常,上下车也会主动向所有人请安。


在墨西哥呆久了,跨州旅行也会坐这种廉价小巴,不过今年移民部要求查阅护照,开始觉得好生奇怪,在墨西哥城遇上几名中国人,闲聊中弄清了原委。


以前遇上中国人,大多都是来拉美找项目的江浙人,今年却是各省的走线客。他们先飞到厄瓜多尔,接着跟南美偷渡客一起翻山越岭穿越哥伦比亚、巴拿马,经哥斯达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抵达墨西哥,再往北就是终点美利坚。在墨西哥,一些走线客会住酒店、搭乘交通工具,导致墨西哥移民部查验外国人护照。


走线客们经历生死,为的是到美国洗碗做地盘工,过上想象中的生活。听到他们含泪的叙述,希望他们如愿以偿,更重要的是遇上好人,避开人形恶魔。


评论

此博客中的热门博文

周永康自辩书的一处硬伤

资料库:北京认定的25名恐怖分子全名单

傅高义《邓小平时代》大陆版被删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