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底层记录当代中国的王兵

台北时间11月25日晚,王兵的纪录片《青春(春)》在台湾获得第60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几个小时后,这部212分钟的影片在第26届蒙特利尔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全景单元展映,观影者可能不知道这部影片刚刚在亚洲获得的荣誉,但他们通过电影看到了制造服装的工坊,以及在拥挤脏乱的环境里日夜苦干却收入微薄的中国底层民工。


2014年王兵去到中国最大的童装生产基地浙江省湖州市织里镇,走进由1万8千多个小型制衣工坊组成的棋盘街道,和30万外来务工者打成一片。今年4月他在戛纳电影节接受采访时回忆了这段经历。王兵“通过苏州一位诗人朋友联系上一位工坊经理,一来二去,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可以自由进出工坊和宿舍,没有人阻拦或者问在做什么”。王兵在那呆了好几年,从2014到2019年共拍摄了2600小时的素材,记录年轻人的工作和生活。他在同一访问中说工人们“工作时间极长,从早晨8点到晚上11点,中午下午各一小时吃饭休息,其他时间不停工作。每六个月结一次工资,按件计算——但你并不知道每件的具体报酬,只有结账时才知道;因为市场不断变动,你无法预知半年后能拿到多少钱。他们晚上11点打卡下班,大多数人每周只休息一天,多数情况下也并没有完整的一天,只是下午5点提前打卡下班”。这么恶劣的劳工状况令人想到2017年2月加拿大在七国集团中率先与中国开启自贸协定首轮探索性会谈,渥太华坚持“北京应接受一个进步贸易框架”,把包括劳工权益等问题正式列入讨论议程,这一坚持被视为“开启中加自贸谈判的高端障碍”,2017年9月第四次会谈后难以为继,直到2020年9月加拿大宣布放弃与中国达成自由贸易协定的想法。


总时长580分钟的《青春》包括三部纪录片《春》、《苦》、《归》,这是2003年王兵以551分钟的超长纪录片《铁西区》开始独立创作以来的另一项庞大的纪录片工程,在已经问世的《青春(春)》里,隐身的王兵贴身紧跟年轻的男女民工们,陪他们坐在缝纫机前,为了“一天赚300元、一个月1万”的目标,日夜苦干;看他们玩耍、调情、吵架、争论和嬉戏;跟他们去找作坊小老板讨薪,为五分一毛钱僵持不下。跟他们一起回乡,走进他们用血汗钱盖起的新楼房。有意思的是,片中一名安徽小哥叼着烟,一边踩缝纫机一边说“我要上电视了”,旁边的女工满脸不屑,讽刺说“你做梦吧!”。两人的对话道破了拍摄者王兵在中国的状态,如果是换成享有中国官方盛誉的张艺谋陈凯歌跟拍他们,民工们绝对不会如此淡定。因为王兵作为独立纪录片导演,所有的荣誉都来自欧美电影节,尽管他还获过法国政府颁发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但他在中国既没获过华表金鹰,也没得过金鸡百花,可能连中央电视台都没有上过,这使得他在国内“可以像无名氏一样游荡在某个群体中”。


例如2010年10月至2011年3月王兵在云南偏远山村家徒四壁的留守人家拍摄了5个月,“没有母亲,父亲外出打工,三姊妹不上学,每天在山间放牛牧羊,干各种农活,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难”。2012年纪录片《三姊妹》获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大奖。2013年初王兵在云南昭通精神病院呆了三个多月,拍摄的四小时纪录片《疯爱》获2014年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银奖。王兵的纪录片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也深受亲睐,除国际纪录片电影节(RIDM)外,以展示大胆和独一无二电影为特色的新风格电影节(FNC)更是与王兵多次合作,早在2010年就为他举办了电影回顾展,并誉其为“当代中国细心的编年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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