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三国首位民选女元首

6月2日晚,墨西哥总统府外搭设舞台,为克劳迪娅·谢因鲍姆 (Claudia Sheinbaum)胜选举办庆祝晚会。流浪乐队晚九点登台为新总统暖场,但歌手唱到晚上十一点半她还没到,为了赶最后一班地铁,我只好离开。 不过,克劳迪娅·谢因鲍姆胜选已是铁板钉钉,到晚上十点,墨西哥选举委员会宣布,她已获得58%的选票,第二候选人获得28%,第三候选人获得8%。 她成为墨西哥总统,意味着: 1.墨西哥第一位女总统。 2.墨西哥第三位犹太裔总统。3.北美三国美加墨首位民选的女国家元首。 4.未来六年,现任总统的左翼政策得以继续。 5.这位62岁的奶奶希望继续住在自己租的公寓里,既不恢复被停用的总统官邸,也不想住在市中心破旧的总统府里。 在晚会现场待了几个小时,感觉墨西哥的安保确实松懈,整个广场完全开放,人员自由进出,没有警察检查证件或包裹,只在人群中用铁马隔出一米宽的通道,让新总统在黑夜中穿过人群走向舞台,而人群中既有她的拥护者也有反对者。视频中流浪歌手身后的讲台没有防弹玻璃,总统将在此发表讲话。任何人都可以挤到舞台前,我就在舞台正面几米处待了几小时。 如此和平松懈,这才是真实的墨西哥,与传说中恐怖的墨西哥相去甚远。


5月29日是墨西哥三位总统候选人展开竞选活动的最后一天,55万人齐聚在宪法广场及四周街道,下午四点,62岁的克劳迪娅·谢因鲍姆(Claudia Sheinbaum)从我身边走上舞台(图五六),被我抢拍下两张照片。如果4天后她当选,这就算我与新总统见过面了。 今年的墨西哥之行,第二度走进火枪手狂欢节,第一次体验了斗牛狂欢月,又在首都感受墨西哥人的政治狂欢。在这个越来越充满恶趣味的地球上,墨西哥是一个罕见的热情与火的真实国度。
墨西哥总统府前的宪法广场被全国各地来示威的老师占领了,即使29号50万人在这里搞总统竞选活动,也不能碰他们安营扎寨的帐篷。 他们要求提高工资,喊出的口号是工资翻倍!根据政府最新信息,墨西哥中小学教师平均工资为月薪17635比索,相当于1040美元、7540人民币,现任总统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在过去5年半已把教师工资提高了47.5%。 抱怨入不敷出的老师们由各省教师工会组织从5月15日教师节当天开始占领首都宪法广场,预计示威将持续三周,他们堵住了总统府正门(西门),令广场上每日升降国旗仪式被取消。而总统府的北侧门,则被一名从国立师范大学失业的人堵住,他在这里搭帐篷入住,告诉总统他不但被解雇,还有5万多的债务,希望得到总统帮助。 和墨西哥各地示威者一样,他们还做小买卖,摆卖自制饮料小吃或小商品,以应付持久战之需。在美加墨三国都生活过,我深信墨西哥是北美自由度最大的国家,这也是墨西哥总统打趣美国把自由女神送来墨西哥的底气。试想想白宫或加拿大总理府被示威者搭帐篷堵住还做小买卖,别说三星期,估计三天也不会被容忍。


1934年启用的墨西哥国家艺术宫,是意大利建筑设计师Adamo Boari的传世之作,20世纪墨西哥壁画三大师留在其中的巨作,令其超越了普通的演出功能,成为传世的艺术宝库。 图二是大卫·阿尔法罗·西凯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1944年的《新民主主义》,是其二战后三部曲《争取民主与独立的墨西哥》、《战争受害者》和《法西斯主义受害者》的总称,通过残缺不全和遭受酷刑的尸体展示战争的暴力和后果,庆祝民主战胜极权。 图三四五是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的《宇宙主宰者》,原画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大厅,因有列宁头像被毁,1934年画家复制在此。图六是画家1933年绘制的《共产国际》,展示了列宁对托洛茨基的观察,及后者的全球野心。 图七八是迭戈·里维拉的《墨西哥人的狂欢节》,触发其灵感两大狂欢节之一是我参加过两次的火枪手狂欢节。 图九是何塞·克莱门特·奥罗斯科(José Clemente Orozco)的《Katharsis》,批判了现代战争和大众政治。在他描绘的世界末日中,道德败坏通过妓女来体现,火焰象征着催生新社会的净化之火。
这次墨西哥总统选举之所以引人关注,一个重要背景是墨西哥的经济走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4年各国GDP排名,墨西哥位居全球第十二,逼近俄罗斯、加拿大、意大利和巴西,甩开了澳大利亚、韩国和西班牙。 2022年,加拿大GDP总量2.138 万亿美元,墨西哥仅有1.414万亿,到2024年,加拿大为2.242万亿,墨西哥增加到2.017万亿,照此趋势,墨西哥超过加拿大进入全球前十指日可待。一百一十年前墨西哥就诞生了首位犹太人总统,他是1914-1918年执政的Plutarco Elías Calle,70年后又有了第二位犹太裔总统Salinas de Gortari,任期是1988年至1992年,这一次轮到了东欧犹太移民的第三代克劳迪娅·谢因鲍姆 (Claudia Sheinbaum),她10月1日上台后将在位六年。 相比之下,犹太人在北美其他两大国美国和加拿大的政坛仍在爬坡。虽说犹太人控制了美国一说广为流传,实际上他们也只是混到了国家安全顾问、国务卿和财长的近臣位置,距离元首还差一大截。犹太人在加拿大就更逊色了,尽管150多年来先后有60多人成为参众议员,但也只是做到司法部长和移民部长等二线位置,要想成为加拿大掌舵者,还任重道远。 劳迪娅·谢因鲍姆当选值得一提的还有,墨西哥是全球天主教人口第二多的国家,且民众日日礼拜十分虔诚,她以非天主教徒的身份赢得60%选票,证明在墨西哥,宗教不仅与文化分离,与政治分离也十分成功。 另外,外人常说墨西哥此次大选为史上最血腥,有38名地方候选人被杀。但我的亲身体验令人困惑,当选总统3日凌晨登上宪法广场舞台接受欢呼,现场全是自由进入的普通民众,甚至不见美加警察设岗查验进出人员包裹的常规作法,完全不设防。2日晚,在广场安营扎寨抗议的各州教师,用车载的六个大喇叭演讲了三小时,抗议政府政策,之后他们躺在帐篷里翘着脚迎来了新总统。这种毫无恐惧的自在,对墨西哥人来说司空见惯,但充斥了自由的气息。
狭小的Ex Fábrica MX夹在铁道和公路之间,80年前是面粉厂,现被改造成时髦的酒吧餐饮区,成为打卡热点,也被称为墨西哥城的流行文化博物馆。 路过时,被门外六辆电影公司外景车吸引,又见门内有十几个人忙着布置摄影和录音器材,还以为是拍剧情片,等开拍才知道是拍摄百事可乐广告片。但拍一条简短的广告片也如此兴师动众,可见墨西哥人对电影的专业态度。墨西哥电影在拉丁美洲是老大,在好莱坞也具江湖地位,已有三人成为奥斯卡最佳导演,现已倒闭的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曾在2014年给墨西哥电影《完美服从》颁发美洲大奖,因与导演Luis Urquiza有一面之缘和简短交流,我一直关注他的动向。他这十年只拍了两部剧情片,不是因为他不优秀,而是墨西哥有力度的导演实在太多了。
1927年落成的墨西哥中央银行大楼历经百年风雨至今仍富丽堂皇,内设的银行博物馆全年免费开放且互动性强,每个来访者都可以把自己的头像放置在百元大钞上,还可以进入银行地下金库,把自己当宝贝锁在里面。 最特别的是,它详解了哪些物品为何是钱哪些物品为何不是钱,颇有趣:玛雅神鸟绿咬鹃quetzal的羽毛是钱,后来被淘汰的原因是它不可分割和不易携带。绿咬鹃是危地马拉国鸟,其货币就是quetzal,与人民币等值。我被疫情困在危地马拉近一年,一直用这种货币。盐是钱,特别是在腓尼基、古中国和古罗马,被淘汰的原因是盐越来越多,变得不值钱。贝壳是钱,在亚非地区一直用到20世纪中叶。因其易于运输、耐用和不变质。黄金和白银是钱,因其耐用、稀有和可分割,不再流行的原因是其成本过高。牛是钱,第一批古罗马硬币上有猪牛羊图像,被称为 pecunias,即拉丁语 pecus,意为牛。被淘汰的原因是难以运输,死亡风险大。可可是钱,特别在中美洲,因其易于储存和运输。淘汰的原因是作为食品,总是被吃掉。艺术品不是钱,原因是其价值判断非常主观,不同的人赋予它们的价值完全不同,很难达成一致。钻石不是钱,因为有大量假钻石,而专业鉴定人士又太少。淡水不是钱,尽管地球上只有2.5%的水是淡水,对人类非常有价值,但由于运输和储存困难,无法用于支付或储存。房地产不是钱,因其不可携带或分割,流动性差,且价值不确定,不能作为有效的支付手段。香烟不是钱,原因是不被普遍接受,除了在监狱等特定的稀缺场所。虚拟资产或加密资产不是钱,原因是其价值波动大、投机性强、不稳定。
墨西哥城Polanco区被称为拉丁美洲最现代化的城区,Polanco二区有浓浓的法国风味,世界上第一所及最大的海外法国高中《法国-墨西哥高中》(Liceo Franco-Mexicano)占了其中一整块街区,这还仅是该校在墨西哥的三个校区之一。法墨高中是墨西哥质量最好的中学,学生除法国孩子外,还有各国驻墨西哥外交官的孩子及墨西哥富贵家庭子弟,该校初中双语教学、高中全法语教学,获法国教育部认可。建校87年来出了不少名人,如墨西哥外交部长,作家历史学家、电影明星和歌星等。 1964年法国总统戴高乐首访墨西哥,并到访该校,今年是戴高乐来访60周年,法墨中学特以图片展纪念。说到戴高乐,1967年7月他曾在蒙特利尔振臂高呼鼓励独立,结果渥太华震怒令他提前回国,他日后更成为加拿大联邦政府的一块心病。2027年,魁北克肯定会纪念他到访60周年,只是不知渥太华是否有勇气直面这位法国伟人?
墨西哥总统办公及居住的国家宫,位于市中心一个四方形的老旧宫殿区,其东北角是墨西哥国立文化博物馆,在世界馆部分为中国、日本和韩国开辟了三个独立的常年免费展厅,为墨西哥人了解东亚提供了便利。 墨西哥人看东亚,看到的更多是三国的相同之处,都写汉字、练毛笔书法、画水墨人物及山水,都吃斋念佛,三国人都有儒家的表面柔和及恭谦之态,以至于连脸都长得一样。难怪墨西哥人常把东亚人统称为中国人,最糊涂时,连印度人都被称为中国人。 这对中国人来说,恰是一语中的。但对日本人来说却苦不堪言,脱亚入欧折腾了一个半世纪,一句称呼就被打回了原形。
路过这家餐厅时我很困惑,1904年开张营业的中国餐厅“新春陈”?但里面的装潢是老派的美式酒吧风格,没有一丝中国色彩。它位于墨西哥城Tacuba区的一条小街上,并被该区列入文化瑰宝,今年4月27日刚举办了120周年纪念晚会。 其实在墨西哥,Chin Chun Chan是滑稽之意,讽刺嗓音尖细、拖着长辫的中国人,并说他们头上戴着顶戴花翎。 2021年剑桥大学出版了《CHIN-CHUN-CHAN:二十世纪初墨西哥城流行的恐华症》一书,分析了“Chin-Chun-Chan”作为种族象征进入墨西哥流行语言的方式,将波尔菲时代晚期墨西哥城流行的仇华情绪与墨西哥北部屠杀华人联系起来,并与整个美洲大陆以反亚洲情绪为特征的“西半球东方主义”联系起来。到今天Chin-Chun-Chan仍活在墨西哥人的语言里,他们看到中国人时很可能会脱口而出Chin-Chun-Chan。就在2022年,墨西哥梅迪纳塞利音乐节还重新上演了1904年的音乐剧《Chin-Chun-Chan》,让中国人拖着辫子在墨西哥舞台上摇晃了75分钟。
在墨西哥盛行的阿兹台克传统舞蹈,男女舞者都会在脚踝上方套上这种果壳,它发出的擦擦声和鼓点相呼应,大大增加了舞蹈的感染力。这种叫Coyoleras hueseras para danza的果壳,现在卖价最高到了2400比索,合950元人民币,快赶上美国总统老拜登防摔鞋的价格了。
在墨西哥旅行,住靠的是AIRBNB,多半入住当地人家里,有时独住一个单元,有时和房主共用厨卫,绝大多数时候相处不错,碰上不如意的,忍忍也就过去了,例如在Puebla,房东断水,说是近来缺水缺的厉害,一天限我用两盆水,后来他自述是犹太人,弄得我暗自偷笑,犹太人到了墨西哥,还是犹太人。 酒店一来贵二来不方便,连厨房都没有,对长期旅行者来说不友善。但如果当地有久负盛名的酒店,虽不住,还是要去看看的。 墨西哥城中心格兰城市大酒店,位于总统府西侧,是1899年落成的法式建筑,到1958年都是拉美最精品的百货商场,1968年墨西哥城夏季奥运会时改为大酒店,共有客房60间,起价350美元一晚。因其超凡脱俗的气质,詹姆斯·邦德系列电影之《007:幽灵党》来此取景,奥斯卡得奖片《弗里达》也在此拍摄。酒店高档,连门外的街头艺人也得配套,常见衣着整齐的男女,唱的也常是西洋歌剧。
说到住,墨西哥有一种比酒店更奢华的住宿形式,去庄园度假。庄园Hacienda,是五六百年前由西班牙殖民者带到美洲大陆来的领地模式,只有白人或混血儿才能成为庄园主,有色人种和土著人群只能在里面做奴工。随着时代变迁,庄园这个词在今日更多地是指其文化遗产,代表的是一种具有复古风格的地主老财的生活方式,就连西班牙和墨西哥财政部从字面上看也是庄园部(Hacienda)。如果财力许可,准备好一晚500美元,入住色彩丰富的墨西哥庄园,会发现这里远比城里的现代化宾馆更有意境。
近年来,墨西哥成为外国投资热点,去年外国直接投资增长11.9%,达353亿美元。今年一季度,美国投资106亿美元,仅3月的前15天,各国私企就投资墨西哥56.68亿美元,包括从中国、欧洲大陆、英国和美洲其他国家来的华人资本。 跟在华资身后而来的,是艺术家。前两天,两名华人在墨西哥城地铁举办艺术展,浙江美院毕业的蔡青,1989年移居德国、2001年移居纽约,现居新加坡,他带来的是各国人物素描。毕业于川美的刘雪,在德国美术大学学习绘画和慕尼黑大学学习布景和服装设计后留在德国,今年3月30日晚上7点05分从德国飞抵墨西哥,当晚11点55分被原机遣返,他把这一经历做成行为艺术,分享给墨西哥地铁乘客。1969年开通的墨西哥城地铁,有12条线路195个车站全长226公里,去年全年客运量达11亿多人次,令其入围世界最繁忙地铁前十,其5比索(人民币不足两元)的票价也令其成为美洲最廉价的地铁系统。
在墨西哥总统府南侧、墨西哥最高法院对面,墨西哥争取社会主义斗争民族阵线 (FNLS)举行集会,要求总统兑现承诺,释放其成员Higinio Bustos Navarro。 Higinio Bustos Navarro是纳瓦特尔(náhuatl)原住民,因被控在2008年杀害一名军人于2021年5月被捕,随后被判监20年。FNLS 辩称他是政治犯,是捍卫原住民土地和政治权利的社会主义斗士,而非杀人犯。我经过现场拍这段视频时,明显感觉到有人用警惕的眼光盯着我。因为在墨西哥和在加拿大一样,此类活动都有可能受政府监控。但在政权层面之下,两国民众对社会主义的态度大不相同,加拿大人是闻赤色变,而墨西哥人则把大批共产主义者视为偶像:弗里达·卡罗 (Frida Kahlo), José Clemente Orozco, David Alfaro Siqueiros, Diego Rivera, Pablo O’Higgins等等,人数之多以至于著名的Colegio de San Ildefonso博物馆在2019年底举办了《墨西哥艺术中的共产主义》专题展览。这些偶像都已离世半个多世纪,但依旧在墨西哥人的精神世界里星光闪烁。反观加拿大,被仅有的一位共产党员白求恩弄得很不爽,一直告戒中国不要老提白求恩,因为加拿大人对他不感冒。那还是在两国关系和好时,现在关系僵至冰点,白求恩更是被打入了冷宫。
为重振帝国雄风,英国从2012年开始在145个国家启动《伟大的英国及北爱尔兰运动》,向世界推广英国最美好的一面,并每年向这项有史以来最雄心勃勃的国际营销活动投入六千万英镑的预算,至今已进入第十三个年头。 这笔钱有一部分落在了墨西哥。今年,英国人在墨西哥城用卡通人物渲染英国音乐,从披头士、罗杰·沃特斯到艾尔顿·约翰,他们有的人头马身,有的换了狗身还叼着烟。连歌手都成了半人半兽,可见英国绅士们为了重振大英帝国的雄风,真是豁出去了。
来自纽约布鲁克林的Tara Simončič,曼哈顿音乐学院指挥学硕士,专攻芭蕾舞音乐指挥,现在美国及拉美多国交响乐团担任客座指挥。 这是她在墨西哥城指挥墨西哥国家交响乐团《与舞蹈对话》专场。作为当今世界热度很高的女指挥,她这样形容自己的工作:用手臂移动来与音乐家对话并听到我想要的声音,我无法描述这是多么的酷!
这尊女巨人( La Giganta)铜像高八米、重八顿,是墨西哥城雕塑家José Luis Cuevas为自己的博物馆特别创作,自1992 年 7 月 8 日以来一直竖立在馆舍正中央。 每逢周日博物馆免费,墨西哥城不同的合唱团相约到女巨人像下面排练或演出, 和巨人一起歌唱。管理人员很自豪地告诉我,每周日都有合唱团,从不间断,从不!在能歌善舞的墨西哥,组建一个合唱团,可能就和在中国拉一桌麻将一样容易。
被《纽约时报》称为20 世纪最伟大漫画家之一的何塞·路易斯·奎瓦斯,除了博物馆中央空地上令人仰望的8米高青铜女巨人外,展厅里他24岁到老年的自画像也令人惊叹,其过于另类令人过目不忘。 七年前去世时,纽约时报给他写了盖棺定论的七千字长文,称他是墨西哥艺术的“黑暗大师”,个性叛逆,具有追踪人类苦难最黑暗方面的强大能力。并引述他1963 年的话“当我看到人类表达幸福时,我就对快乐感到厌倦,并且讨厌幸福。”七年前,墨西哥总统涅托(Enrique Peña Nieto)写的悼词是奎瓦斯“将永远被视为自由、创造和普遍性的代名词”。
拉丁快歌和中国太极,这两个相距遥远且看似对立的因素被墨西哥女歌手Lucero Farías和智利男歌手Matías Saavedra Fierro揉合在一起,一张一弛,让人看得入迷。
尽管墨西哥女总统要等到10月1日正式就职,正在全馆装修的墨西哥漫画博物馆还是迫不及待地在狭小门厅搞了一个新总统漫画展,因为漫画历任总统是该博物馆的重要传统,不能中断。漫画博物馆位于世界文化遗产之墨西哥古城中心区,用的是西班牙皇家克里斯托学院在18世纪建的老房,1987年由漫画家们入住,不料这古董四合院被2017年地震严重损毁,可以说,是在地震棚里搞的墨西哥首任女总统的漫画展。
墨西哥城老城区街头艺人用小号吹奏蒙特利尔人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的曲子《哈利路亚》,隔了一条街就能听到这熟悉的旋律。这是我第二次在墨西哥听街头艺人演绎这曲子,上一次是在Puebla老城区,那男子衣冠楚楚,演奏的是大提琴。 科恩是立陶宛犹太人的后代,33岁离开加拿大去美国发展,他的所有名曲都在美国创作、在世界流传,50岁时创作的歌曲《哈利路亚》更成为美国音乐史上最萦绕心头、最常被改编、最多变的歌曲之一。 没错,不是加拿大音乐史,而是美国音乐史,尽管这两个国家比赛着给他荣誉,他入选了加拿大音乐名人堂,又入选了美国摇滚名人堂,加拿大还授予他最高平民荣誉加拿大勋章,出生地魁北克省授予他魁北克民族勋章,连西班牙王室也来插一杠,授予他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奖。2016年11月7日,他82岁病逝于洛杉矶家中,3天后,死讯公布并在蒙特利尔开追悼会,后被安葬在皇家山下的犹太墓地,与父母家人为伴。说句闲话,这座犹太墓地有时对外人并不友好,记得有一次我等三人入内参观,守墓人不客气地说“你们又没有亲人埋在这里”,要求我们立即离开。我只好打趣同行的一位南美和阿拉伯的混血儿,说守墓人从他半个身子上闻到了敌人的气息,故将我们驱逐。
尽管在墨西哥北部城市Zacatecas的Rafael Coronel博物馆见过数万张不同材料、造型各异的面具,墨西哥城国家艺术宫展出的碎玻璃和破酒瓶面具还是令人吃惊,当代艺术家弄出来的这张实验性和观赏性的面具别说挂不上脸,即使挂上了,也会令人破相。不过,在特奥蒂瓦坎和墨西加人用坚硬的石头做面具、玛雅人和奥尔梅克人用玉和绿松石做面具的传统之上,当代墨西哥造型艺术家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们路子更野,使用的材料似信手拈来,枯叶、纸浆、葫芦、玉米、碎玻璃、破网球帽、塑料和破酒瓶都是可用之材。
游墨西哥十多年首次踏足Querrero州,来到10万人小城Taxco,登高300米上基督山俯瞰山城。 这座城市有今天得益于法国人José de la Borda,他18世纪移民新西班牙,凭着在Zacatecas和Taxco开挖银矿,成为新西班牙首富。18世纪中叶,又捐建Templo de Santa Prisca,不过这座当时新西班牙最高的神庙几乎耗尽他的资产。现在,这座教堂不仅令山城成为墨西哥首批魔幻城镇,还助它申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 有著名旅游太阳三角的Querrero州最先为墨西哥赢得美国游客,其龙头Acapulco的魔幻沙滩,不仅引来了一众好莱坞明星,也赢得了美国总统肯尼迪的赞赏,不过到20世纪末,这里的凶杀率高居墨西哥第一,即使这样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多明戈至今还把在墨西哥的家安在这里。Acapulco的陨落催生了坎昆,令太阳三角成为昔日黄花,但山中明星Taxco继续吸引游客。不过游这座城,还真需要体力,至少要一双好腿,因为地无三尺平,在墨西哥说的就是Taxco。
山城Taxco是甲壳虫的天堂,这款由希特勒推动的大众汽车,在山城上下穿梭,给人以时光倒流的美感。与一位车主聊天后得知,这里的甲壳虫出自大众汽车在墨西哥Puebla的工厂,二手车他只花了4万比索合1万6千人民币,尽管2003年后不再生产,但他相信,为了满足山城人的需要,还会再产的。因为甲壳虫太适合坡道了,上下都十分给力,别的车做不到。
作为风靡一时的汽车品牌,正式名称为大众1型(Volkswagen Type 1)的老款甲壳虫在2003年于墨西哥Puebla不再生产,正式宣告退出全球汽车市场。 古怪顽皮而经济实惠的甲壳虫曾有一句著名的广告词“它跑啊,跑啊,跑啊,跑不停!”,“萌萌哒”的形象使其成为半个多世纪前嬉皮士们青睐的文化经典。为纪念这一在1938年至2003年间生产的“世纪之车”,墨西哥国家艺术宫在二楼展厅,将其彻底分解,悬挂于空中,任人仔细打量、尽情凭吊这一“万能金龟车”。
Taxco是墨西哥的银器工艺制作中心,市内银器店林立,售卖大型银器工艺品,如虎、豹、骏马、犀牛、大象、鳄鱼、熊猫、孔雀、老鹰等飞禽走兽银雕,耶稣、瓜达卢普圣母、耶稣与门徒的最后晚餐等宗教人物银雕和骷髅公主、阿兹台克战士及西班牙征服者银雕等等,走入一家家银器店,仿佛进入了披金戴银的大千世界和人类历史。墨西哥长期雄踞世界产银国之首,我不久前离开的Zacatecas州更是第一产银大州,那里也是银器店林立,但那里只做小物件,如项链首饰之类,鲜有大制作。


莫雷洛斯州(Morelos)首府库埃纳瓦卡(Cuernavaca)是墨西哥的春城,至少吸引了两位大画家入驻,刺杀托洛茨基的壁画大师SiqueiroS在这里有画室,壁画大师Diego Rivera的女婿Rafael Coronel在这里住了38年,死后才魂归故里Zacatecas。居住在威尼斯的美国收藏家Robert Brady在纽约大收藏家Peggy Guggenheim游说下来到墨西哥,买下这里一座16世纪的修道院,修缮后将毕生收藏移入,并金屋藏娇,为归化法国的美国传奇黑珍珠Josephine Baker专设闺房。他1986年去世后将房屋及收藏悉数捐给当地政府辟为博物馆,供游客猎奇和观赏。诸如此类的外国人遗珠存留至今,为墨西哥旅游增添了传奇色彩。
北美第一大城墨西哥城的骄傲大游行,与美国和加拿大同类游行的半封闭性不同,它完全开放,游行者可随时离队,观众也可随时穿越大街或加入游行,游行者甚至可以到街边喝啤酒吃小吃,之后再回去游行。 说到队伍,除了美国企业沃尔玛、visa信用卡、辉瑞公司等旗下还保持队形,其余大多更像是随意散步的散兵游勇,从独立天使塔到总统府,10里长街上全是花枝招展的男女。 除队列外,墨西哥人的自由散漫还体现在时间上,原定上午11点出发,拖延到下午一点,到了总统府后在宪法广场上劲歌狂舞,晚上9点下雨也浇不灭人们的热情。
在墨西哥国家艺术宫,第一次欣赏普契尼的三幕歌剧《杜兰朵》,看墨西哥人演绎意大利人讲述的元朝公主择婿的故事,见到满舞台留长辫的中国人,听到小曲《茉莉花》不时响起,震撼莫名。 不过,《杜兰朵》最脍炙人口的曲子不是《茉莉花》,而是《今夜无人入眠》,准确地说是《今夜北京城无人入眠》,因为朝廷宣杜兰朵公主之令:今晚北京城所有人都不能入睡,如果天亮前仍不知道王子的名字,那么全城的人都要被处死。尽管演出规定不许照相和录影,但在自由的墨西哥,还是有不少观众情不自禁拿起手机意思一下,我也录了本段视频以表纪念。如果不是自我节制的话,我特别想录乒(Ping)、乓(Pang)、砰(Pong)三位朝臣的唱段,因为他们的唱腔和装扮戏剧化十足,是大师普契尼的神来之笔。
墨西哥各州都有引以为豪的地方民族舞蹈,Veracruz州的La bamba、Jalisco州的Son de la negra和Jarabe Tapatío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三种舞蹈几乎成为墨西哥的国舞,每次表演都有奏国歌的效果:令人热血沸腾又肃然起敬。一年四季,墨西哥Amalia Hernández民族舞蹈团每周三次在自己的主场墨西哥国家艺术宫演出民族舞专场,且场场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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