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人街看中国主导世界的风格

Ivan Krastev is the Chairman of the Centre for Liberal Strategies in Sofia, and permanent fellow at the IWM Institute of Human Sciences in Vienna.

 

“中国崛起”带给世界各国学者一系列新的话题，中国是否真的正在崛起？在中国崛起后，一个由中国主导的世界将会是何种景象，它与美国人主导的世界有何不同？当很多学者从意识形态、经济学、历史学和军事实力等方面研究中国时，保加利亚《外交政策》杂志主编、索菲亚智库《自由策略研究中心》主席伊万·克拉斯塔夫（Ivan Krastev）却另辟蹊径，试着从中国人“在如何体验其边界以外的世界”这个角度上寻找答案。

克拉斯塔夫的观察点落在海外华人的生活核心唐人街，发现即使在美国这个大熔炉里，唐人街的人也只是学会美国人的规则以获利，其他方面则我行我素。克拉斯塔夫的结论是：在一个由中国人主导的未来世界里，他们不会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在《当中国人统治世界》一文中，克拉斯塔夫首先谈到欧洲人对未来的不安，因为美国“在军事上捉襟见肘，在政治上两极化，在财政上又负债累累”。欧盟本身“看似处于崩溃的边沿，这个古老大陆在权力上已是昨日黄花，只能向外人展示其美丽的风度，而非内在的精神或勃勃雄心。”

克拉斯塔夫称“过去三年的全球民调显示，人们带着希望或心怀恐惧，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眼瞅着中国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他用一句笑话形容这种心态，那就是“乐观的人开始学习汉语，悲观者正琢磨如何使用AK-47突击步枪。”

曾担任布达佩斯反美主义浪潮研究项目主任的克拉斯塔夫，把对中国主导未来世界的前景与目前美国主导的世界做了对比，他认为由移民组成的美国是个从来不往外移民的国家，“美国给人们一个大熔炉的概念，不同种族和宗教的人自愿组合在里面，产生一个新的美国身份认同。尽管批评者会说，这个熔炉只是个国家神话，它把关于美国的集体想象强加于人。”

自首批欧洲人在17世纪定居以来，世界各地的人都被美国梦吸引到这里，美国具有把外国人变成美国人的能力。有一位俄罗斯裔的牛津大学学者曾说，“你可以变成一个美国人，但你永远不会变成英国人。”克拉斯塔夫认为“美国的全球战略是改变他人，美国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但中国则不同，它并不试图改变世界，而是调整自己以适应世界。”

“中国通过其海外侨民与其他国家建立关系，中国人的世界观来源于他们作为移民的经验。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生活在海外，他们是投资中国的一大力量。20年前，中国发现海外华人富可敌国，但现在中国人在本土也迎头赶上。”

克拉斯塔夫还引用已故美国汉学家白鲁恂（Lucian Pye）的话，称以封闭的唐人街为生活核心的海外中国人发现自己“生活在外国人的家园里”。他们在美国这个大熔炉里学会适应，但为的只是“如何从地主制定的规则中获利，其他的则我行我素”。“当美国人把国旗高高挂起时，中国人埋头苦干视而不见。世界各地的华人社区成功地影响了他们的新家园，他们封闭不透明，却没有激起愤怒；他们有效地沟通了中国与外界，却没有被指责为第五纵队。”

这位在2008年全球百大知识分子投票中名列第85位的政治学者认为，习惯于适应的中国人在担当全球领导者的角色后，不太可能给世界带来显著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人不会利用主导角色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说“美国人希望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价值观，但中国人则对未来世界像中国一样行事的前景感到恐惧”。

克拉斯塔夫的结论是，在一个由中国人主导的未来世界里，他们不会去制定游戏规则，而是想方设法从现有的规则中获取最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