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干预加拿大新动向：外交官下乡，农村包围城市

2025年12月3日，加拿大新闻网站（https://www.thebureau.news/）刊登其创始人、调查记者萨姆·库珀（Sam Cooper）根据詹姆斯敦基金会（Jamestown Foundation）加拿大研究员李紫枫（Sze-Fung Lee）的报告撰写的文章《从非法“派出所”到流动领事馆：北京的新干预策略已蔓延至加拿大主要城市之外》，指“研究员李紫枫绘制了过去十年间中国（外交官）在加拿大11个省份开展的挨家挨户宣传活动的地图，称加拿大是北京全球领事行动中的一个极端例外”，“过去十年间，中国驻加拿大领事馆开展了异常广泛的此类活动”，中国人在加拿大的“行动规模远超美国。所有中国驻加拿大领事馆和大使馆都参与其中，目标几乎涵盖了所有省会城市”。

李特别指出，这是毛泽东在1920年代末提出的经典战略，即“地方包围中央”，“农村包围城市”。

全文如下：

尽管北美民众近年来才开始意识到中国在多个主要城市设立非法“派出所”，但一项全新的全面调查显示，中国驻加拿大外交官已加强并扩大了这些行动的范围——自2015年以来，他们在11个省份的22个城市悄悄地设立并迅速拆除了100多个“快闪”领事馆，这些领事馆并非设在官方认可的领事馆内，而是设在小型非官方场所。

加拿大研究员李紫枫为詹姆斯敦基金会开展的这项新的开源调查发现，这些面向侨民的联络行动很可能违反国际法，并且似乎是中国共产党为将其影响力扩展到加拿大农村和偏远地区而采取的一项战略举措——这些地区远不止多伦多和温哥华等主要城市，中国情报机构和统战网络已在这些地区对侨民进行监控并干预联邦选举。

李的论文指出，令人震惊的是，如今在加拿大境内发生的事件与近一个世纪前中国共产党通过利用较小城市和农村权力基地来对抗有争议的国家权力中心，从而在中国境内扩张的区域战略如出一辙。

虽然这些非法的“快闪”行动似乎是针对多个主权国家的全球行动的一部分，但李发现，加拿大已成为一个明显的例外——相比其民主盟友，加拿大受北京秘密外交网络的影响更为严重。

在总理卡尼领导下的渥太华寻求与北京进行战略性的“重新接触”之际，领事“快闪”行动正在暗中推进。李指出，没有公开证据表明联邦政府承认这些行动的规模，更不用说采取行动对其进行监管或制止了。

报告称：“这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日益增长且无处不在的扩大其影响力并控制海外侨民社区的努力树立了一个潜在的令人担忧的先例”，“享有外交豁免权的中国官员以提供领事服务的名义，在加拿大境内挨家挨户敲门。”

这些活动由中国驻渥太华大使馆以及中国驻多伦多、蒙特利尔、温哥华和卡尔加里总领事馆联合组织。网络证据显示，这些城市使领馆的外交官前往农村地区，有时甚至进入加拿大公民家中。

尽管这些活动宣传为向加拿大公民或中国访客提供常规领事服务——护照更新、旅行证件办理——但李认为，渥太华并未明确同意北京以这种方式在加拿大全国范围内开展活动。李总结道，即使获得同意，这些服务也会成为“政治活动”的幌子。

这些活动可能会扩大中国秘密的“海外警察”行动。在这种行动中，习近平的特工以追捕中国金融腐败嫌疑人为幌子，试图非法遣返或伤害政权的敌人和批评者。

报告指“这包括针对海外华人社区的影响力行动和认知战，旨在加强中国海外政治动员能力的统战工作，以及制造加剧北京既有域外执法力度的新规范。”

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种模式表明中国采取了一种刻意适应的策略。

李说：“这看起来像是一项极具创意的策略，旨在扩大统战的影响范围和影响力。”他还补充道，自2022年以来，中国官员因北京干预选举和恐吓海外华人而受到媒体的密切关注，他们似乎已将重点转移到省会城市和地区管辖区，因为这些地区的监督力度较弱，地方机构可能更容易受到攻击。

李此前对美国东部类似的“将领事服务带入社区”行动研究曾被《纽约时报》报道，该报重点报道了一名与中国领事馆“快闪店”和选举活动有关联的唐人街黑帮分子，他曾参与人口走私和海洛因贩运。

这些领事“快闪”行动并非仅限于北美。李指出，它们很可能是全球行动的一部分，中国领事馆在英国、日本、匈牙利、坦桑尼亚、牙买加和其他国家也开展过类似活动。但李的深入调查得出结论，加拿大是一个特例，过去十年间，加拿大领事馆开展了异常广泛的此类活动。

虽然纽约的案例引发了警觉，并且似乎与中国干预选举的网络有所关联，但李认为，加拿大的情况在地理范围上更为广泛，外交网络内部的协调性更强，并且刻意下放到省和地区层面——其重点可能更多地放在早期阶段的大规模信息收集和网络建设上，而不是像在北美主要城市（拥有大量侨民社区）那样，侧重于后期阶段的选举干预。

报告指出：“这种行动的规模远超美国。所有中国驻加拿大领事馆和大使馆都参与其中，目标几乎涵盖了所有省会城市。”

李的论文指出，这些事件威胁到加拿大的国家安全，并损害了其主权和民主。

李还特别指出，北京向加拿大区域中心推进的举措，与毛泽东在20世纪20年代末提出的经典统一战线战略不谋而合，即“利用地方力量包围中央”，或“从农村包围城市”。当时，毛泽东认为，由于党的实力弱于其对手，因此应该首先在农村地区建立力量和影响力。

李警告说，通过同时影响多个省会城市，并协调同一省内其他城市的行动，北京可以最大限度地影响省级政策制定，并获得反制渥太华不利联邦政策的筹码。

北京更广泛的混合战争中的跨加拿大网络

李的研究记录了2015年至2025年11月期间，中国在加拿大11个省区的22个城市举办的100多场领事“快闪”活动，持续了十年之久。这些活动的举办地点包括酒店会议室、中国文化中心、大学教室和俱乐部等，刻意保持低调，既能让中国官员与当地侨民社区保持密切联系，又能让他们远离加拿大使领馆严密的安保监控。

这些活动深入加拿大各地：阿尔伯塔省的埃德蒙顿；卑诗省的坎卢普斯、基洛纳、纳奈莫、乔治王子城和维多利亚；曼尼托巴省的温尼伯；新不伦瑞克省的弗雷德里克顿、蒙克顿和圣约翰；纽芬兰和拉布拉多省的圣约翰斯；新斯科舍省的哈利法克斯；安大略省的伦敦和温莎；爱德华王子岛省的夏洛特敦；魁北克省的蒙特利尔、魁北克城、萨格奈、舍布鲁克和三河市；萨斯喀彻温省的里贾纳；以及育空地区的怀特霍斯。

李发现，此类活动最集中的地区是哈利法克斯（19场）、夏洛特敦（14场）和温尼伯（12场）。加拿大14个省和地区的首府中，有10个举办过此类活动。渥太华和多伦多是主要的例外，北部首府伊卡卢伊特和耶洛奈夫也没有举办——李认为这是出于战略考虑，而非偶然。在多伦多和渥太华，联合阵线和领事网络已经根深蒂固，并受到全国的密切关注；而在偏远的北部地区，开展此类活动可能得不偿失。

与美国不同——美国的一些“快闪”活动会在超市或餐馆举办，并进行广泛宣传——加拿大的活动通常需要提前注册。例如，自2024年以来，中国驻温哥华总领事馆有时会在登记后才公布活动地点，李认为这种做法是为了“低调行事”。

在许多城市，相同的活动地点和合作机构反复出现，这表明存在一个由值得信赖的当地中间人组成的紧密网络。在规模较小的城市，由于华人社区较为集中，媒体关注度有限，同一个文化中心或协会可能会在几年内接待多次访问。

李重点介绍的一个案例来自曼尼托巴省。2022年，副总领事洪洪率领一个多伦多总领事馆团队对温尼伯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访问，在一家中国文化中心和曼尼托巴大学举办了现场文件办理活动。当地合作伙伴包括温尼伯华人文化社区中心、“奉华之声”组织以及曼尼托巴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

多伦多领事馆随后在微信上炫耀，领事团队曾“专程”前往一对老年夫妇家中，为他们办理护照更新手续，因为他们无法出席活动。李指出这种上门拜访——官员们真的在加拿大挨家挨户敲门收集敏感的个人信息——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外交做法”，显然存在安全和胁迫风险。

李认为从北京的角度来看，在哈利法克斯、夏洛特敦、温尼伯和其他一些较小的首府城市建立影响力，可以同时达到多种目的。它使领事和统战人员能够：

培养能够游说省级政府的地方精英和社区领袖；

监控并在必要时向被视为政治上不受欢迎的海外侨民施压；

建立动员网络，用于组织示威、反示威或政治运动；

悄然塑造人们对从关键矿产和贸易到外交政策和选举等一系列问题的态度。

报告总结道：“中国领事机构在灰色地带的活动应被视为更广泛的混合战争战略的一部分，而非孤立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