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修是簡單快樂的生活--和38個菩薩一起坐禅

在法師宣講吃飯禪之後,38位菩薩一改午餐時的交頭接耳,吃飯時先用眼鼻再用牙舌,咽下食道時屏心靜息,整個齋堂鴉雀無聲,直到用餐將畢,坐在首席的法師說了聲“你們說話呵”,眾菩薩屏住的話語才像鴿子一般飛出。


30歲的鄭先生住在紐約市皇後區,在參加第一屆象岡杯禪修高爾夫比賽之前,從沒有接觸過禪修。他在一家西人貿易公司工作,兩年前加入了一個以華人為主的業余高爾夫球俱樂部。

2006 年6月,球友邀他參加首屆禪修高爾夫活動,他的朋友想讓他通過高爾夫與禪結緣。10日,鄭先生駕車來到位於紐約上州白山腳下的象岡道場,在報到處,鄭先生告訴多維記者:“以前總覺得禪修很神秘,要我馬上就學禪,我接受不了,但參加兩天禪修與打球結合的活動,一靜一動還蠻有意思。否則光說打兩天禪,我恐怕就不來了。”

法鼓山紐約象岡道場住持果峻法師當晚在禪堂選佛場對來自紐約和新澤西州的高爾夫球友這樣闡述高爾夫運動與禪修的關系:“在佛門裡常說,過去是虛,未來是幻,活在當下。生活中的行臥起坐都是禪,高爾夫球禪要你不要以70杆為喜,不以120杆為怒,把球和球杆當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當作自己的密友,與球杆作愛,打球就是為了打出快樂。今晚回到房間,你們要親吻你們的球杆,抱著你們的球杆睡覺。” 此番世俗比喻,令剛入佛門窺探的鄭先生和其他盤坐者一陣竊笑。

汽車離開紐約市北上,經2小時行程後來到紐約州自然公園象岡山公園的腳下。象岡是印地安人土語白山之意,法鼓山聖嚴法師在選中此地建設道場之後,凡入內參加禪修活動的人們一律被佛僧們稱為菩薩。

6月10日清晨4點,住在法拉盛的盧任惠就起床念經,之後和老伴詹阿金一起坐女兒的汽車去象岡道場,同為81歲的老夫婦成為本次活動中最為年長的老菩薩。

來象岡道場服務的義工們幫助兩位老人取下行李,引他們進入主樓的登記處。詹阿金老伯面色黑紅,身形硬朗,步態穩健,初看頗似職業軍人,老夫人面帶微笑,柔順地走在丈夫身邊,兩人都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們和尋找最老菩薩的多維記者擦肩而過,卻沒有被發現。


中午,38名參加高爾夫球比賽的菩薩在道場內的大齋堂裡與法師和眾弟子們進食齋餐,男女分兩側入座,分兩隊等待取用擺放在齋堂中央的食物。此時人們的心還沒有進入佛門,吃飯時交談聲不斷,法師也不曾干預。

齋畢,眾菩薩們隨法師步行至座落於道場制高點的禪堂,禪堂是一棟木質結構的中國古式建筑,斜頂,木色黃中透紅,入口小徑處,兩面“法鼓山”的旗子隨風起舞。禪堂入口仍是男女眾分開,男菩薩由北面進入,女眾由南側進。多維記者為此求教果峻法師,男女的不同方向可有講究,回答是沒有。

禪堂內東側有一籃球場大小的選佛場,地板光可照人,地上有呈扇形擺放開來的方形禪墊,禪墊之上是紅棕色的小圓蒲團,38個菩薩各自尋得其位,初次入得禪房的鄭先生隨果謙法師的指引,擺正身子坐在禪墊之上,他試著把左腿放置於右腿之上,但覺得有壓迫之感,便隨心所欲地把雙腿前伸。

象岡道場住持果峻法師端坐於選佛場的佛像下,與左右各一名法師一起面向這些初入禪房的菩薩。果峻法師用麥克風向各位來者開示說古時有華山論劍,現在他在美國紐約的象岡山論球,在各位高爾夫球高手面前試論以心打球。

鄭先生對面前這位年輕的法師所論的“打心球”之說頗為贊同,他聽聞法師說道:各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打球時想著不愉快的事,結果球越打越斜。要記住,打球就是打球,禪修要你拋開得失心,保持平常心,高爾夫球禪要你不以70杆為喜,不以120杆為怒,忘記一切,祇有球,要把球和球杆當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當作自己的密友,與球杆作愛。打球就是為了打出快樂,今晚回到房間,你們要親吻你們的球杆,抱著你們的球杆睡覺。

法師出人意料地使用了這樣的世俗比喻,引得坐在蒲團上的球友們一陣竊笑,鄭先生還沒笑畢,便聽到了法師接下來的話語:我們的心就是一個高爾夫球場,快樂之洞就在其間,至於在何處,你們自己去尋找,慢慢地去參悟吧。

鄭先生覺得果峻法師是一位風格新穎的法師,和自己之前想象的郁悶窒人的佛門風格不同。這時他聽見果峻法師說及佛門三寶,稱象岡道場希望各位菩薩這次也可以得到三飽:吃飽,睡飽和玩飽。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笑。

果峻法師指引各位在座菩薩認識本次活動的長者,待詹阿金站起身,多維記者方才知道曾與這位黑紅臉膛的漢子擦肩而過。果峻法師的開示結束後,多維記者找到了38名菩薩中年齡最長的詹老夫婦。

詹老菩薩原來在台灣從事金融保險業,80歲時方才離開公司顧問一職,之後便和老伴一起往返於台北和在美國不同城市的8個子女家。

盧任惠說自己年輕時就信佛,嫁到詹家,公公婆婆也是虔誠的佛教徒。到30多歲時,自己因為4歲孩子患小兒麻痺症後失語而心焦不已,後來家裡搬到一處新址,聽新鄰居介紹附近有一個廟很靈,便去取了一劑靈丹,回家給孩子吃,靈丹甚靈,小兒在第二天就開口甜甜地叫開了父母。盧任惠說從此更是篤信佛教,每天丈夫詹阿金開車去公司上班路上,總要將她捎去廟前放下,丈夫去公司,她則在廟中拜佛,祈佛保佑詹家眾人平安。盧任惠說佛真是保佑,在4歲時一度失語的兒子早已成才,現在美國波士頓安家。

詹阿金曾因公司業務去過中國大陸各省,走訪過各大佛教名山,自己雖在公司內沒有供佛,但在家中卻一直燒香拜佛,妻子盧任惠更從60歲起開始吃素,兩人在05年被邀參加在台北縣金山舉行的台灣法鼓山盛況空前的正式開山儀式。

盧仁惠說:那天去的人很多,陳水扁﹑馬英九都去了,聖嚴法師能聚合眾人,我們很感動。

詹氏夫婦將感動之情告訴在紐約的女兒,女兒詹秀勤於是到位於皇後區艾姆赫斯特的法鼓山東初禪寺做了義工。盧仁惠告訴多維記者,自己這一輩子都受菩薩保佑,因為信佛,此生少了很多災難和麻煩。

常年吃齋念佛的詹氏夫婦也像一對不老的菩薩,在隨後大家隨果峻法師經行於方圓120英畝的道場時,步伐之快,絲毫不讓年輕人。

鄭先生在象岡道場的第一天還學習了一個新詞-“藥石”,他在傍晚6點半又隨眾菩薩去到齋堂,查看日程安排見此時活動寫有“藥石”二字,問了在場的僧人,鄭菩薩得知原來佛門內很多人在午後禁食,如有體虛須進食者,猶如服食藥石進補,因此晚餐不以晚餐名之,而被稱為藥石。6月10日,象岡道場一下子來了38位高爾夫菩薩,也令齋堂內坐滿了藥石者。

同樣的“藥石”一詞對於來自紐約曼哈頓的兩位年輕人吳政穆和吳政達倆兄弟並不陌生,他們的父親吳鐵治是紐約禪修界中的名人,吳鐵治曾在象岡道場和台灣參加了兩次連續49天的禪修活動,成為紐約禪修者的驕傲。吳鐵治因忙於生意,此次自己不能前來象岡,但去到艾姆赫斯特東初禪寺為兩個俊秀的兒子報名參加這次的 “禪與高爾夫”活動。

吳政穆吳政達倆兄弟此時分開坐在齋堂裡,果峻法師在眾菩薩開始取食之前宣講“吃飯禪”。他們聽到隨父母雙親在家裡實踐著的吃飯禪此刻正向眾人推廣。禪修就是生活,它隱藏在生活的各個細節之中,你修行了它,就獲得了快樂的生活,就如吃飯,如果將狼吞虎咽改為用眼睛,用鼻子,用舌頭,用牙齒和用食道吃,你就能吃出天南地北大千世界,吃出永恒的自然和似水的歲月,在悄然無聲的吃飯禪中獲得快樂。

 
禪就是生活,它無處不在

在法師宣講吃飯禪之後,38位菩薩一改午餐時的交頭接耳,吃飯時先用眼鼻再用牙舌,咽下食道時屏心靜息,整個齋堂鴉雀無聲,直到用餐將畢,坐在首席的法師說了聲“你們說話呵”,眾菩薩屏住的話語才像鴿子一般飛出。

第一天晚上,菩薩們10點就安板就寢。在走回男舍的路上,吳家兄弟抬頭看了看天空,一輪將圓的月亮挂在象岡山東側,黑暗和樹影從四面延伸過來,一陣山風在掃蕩著象岡道場。

11日是星期天,鄭先生是在“啪,啪啪”的一緩倆急的木板敲擊聲中醒來的,這是象岡道場6點半的打板起床號,這個名詞是他昨晚尊法師之囑吻了自己的高爾夫球杆之後記下的。他收拾好睡袋和行李,在洗簌間沖洗完畢,便趕赴禪堂的晨操。

晨操還是在禪堂的選佛場,果峻法師在教眾菩薩八式動禪和打禪坐。八式動禪是聖嚴法師結合印度瑜珈和中國的倒引氣功而創的法鼓山動禪,旨在發現身體潛能,將注意力凝聚於心。詹阿金和盧仁惠兩位老菩薩站立在眾菩薩中間,隨著法師的指引,變換了八種動作,將身體由上到下活動開來。

身體活動開之後,大家便開始學習禪坐。鄭先生尊法師指引將臀部佔據了圓蒲團的三分之二,然後靜心聆聽。他第一次聽到了九種坐禪的名稱:雙盤,單盤,散盤,交叉坐,天人坐,日本坐,騎鶴坐,如意自在坐和坐椅子。他又試了試單盤,還是覺得受壓,便選用了雙膝並跪臀部壓住雙足的日本坐。

隨後他隨法師的指引,放鬆褲帶,將左掌壓於右掌之上,倆拇指相交,掌心向上,他又將目光收於三尺,最後閉上,鼻子對著肚臍眼。在意念中,他試著眼觀鼻,鼻觀心,再將心聚於身體的任意部位。隨著法師“頭部放輕鬆,眼部放輕鬆……腳掌放輕鬆,腳趾頭放輕鬆”的口訣,鄭先生覺得身體輕快起來。

不一會兒,有人起身,原來是詹阿金老菩薩離開了蒲團,他選擇了第九種禪坐的坐姿-坐椅子。他在選佛場靠東牆的椅子上端坐下來,直了直腰,閉上了眼睛。法師說過,九種坐法都是禪坐。

吳家兄弟如鬆一般直坐在蒲團上,腿上蓋著道場提供的給膝蓋飽暖的毛巾,使人無法探知他們是坐單盤還是雙盤。晨操結束時,法師給各位菩薩示范折毛巾禪,38位菩薩隨法師將毛巾的邊角對齊,折出線條。

禪就是生活,它無處不在。11日上午十點,38位菩薩收拾好行裝,拿著自己的高爾夫球杆,上車離開象岡道場。鄭先生記起了果峻法師的話,禪修分為坐禪,立禪,行禪和臥禪,這次祇學了一種,如果你們對其他禪修有興趣,下次再來。

在距離象岡道場30分鐘車程的Walkill Golf Club,陽光照在小丘陵下一大片碧綠的青草地上,那裡有18個洞的標准高爾夫球場地,再往南行,是一座有噴泉的水池,旁邊有小型的高爾夫球練習場供初學者使用。

到傍晚時分,球賽結束。為總杆數和淨杆數冠軍而設的大獎被贈出,詹阿金沒有獲得來回佛州的機票,好在81歲的詹菩薩早就有平常心﹔鄭先生也沒贏得機票,他無所謂得失,反而覺得自己對球杆有了一種新的認識。但在離開球場時,他忽然覺得,既然佛家講無所謂得失和抱有平常心,那麼道場組織的比賽又何必設立不同的獎項來犒賞不同的成績呢?這獎項是否也是道場的一種現代化運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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