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伟:为台湾独立说唱

位于纽约法拉盛的台湾会馆是中华民国行政院新闻局长谢志伟在北美的说唱舞台。“2000年,在野党首次在台湾竞选总统,在选举中陈菊负责悲情带感情,我负责激烈带热烈,我们在每一个选举场合呈现出台湾历史,把希望融入其中。我想说在表现形式中,歌谣很重要,什么叫着歌谣,有歌就要摇,把希望摇出来。”

这是在07年9月12日晚间,谢志伟首次以台湾政府发言人的身份来到纽约,他此时边说边扭动身躯,引发出观者的笑声。

08年1月,民进党在立委选举中大败,谢志伟为此流泪,并以加入党之举表达对民进党的支持。距离台湾总统选举还有一个月,谢志伟带着他自创自演的说唱片《老K还我钱》赴纽约,华盛顿,旧金山,洛杉矶和休士顿募款造势。2月23日,美东地区的绿营组织集合绿色人群,以每份便当100美元的价格进入台湾会馆,当晚募得款项12万美元。

草根出生的新闻局长

28岁之前,谢志伟自认为自己是中国广东人,因其父亲来自广东潮汕地区,1949年来到台湾打渔,之后做过船员。在谢志伟的演讲中,有这么一个段子:台湾的外省人,不全是权贵,还有很多穷苦人,比如渔民和老兵,他们不是权贵,而是被国民党的威权逼得下跪。

谢志伟的母亲出生于日据时代,因贫穷没有受过教育,既不会日文,也不懂汉字,更不会听国民党来台后流行北京话,谢志伟从小和地道文盲的母亲讲闽南语。他说唱道:“那一代的台湾人就是那样,日本人来了,日本人走了,国民党来了,但国民党没有走。”其父因在海上漂泊见多识广,能操潮州话广东白话上海话和闽南话,这不仅使他与谢母结缘,还使他的后代得到了语言上的遗传,谢志伟称受父亲影响,自小就陶醉在语言的丰富多样和韵味之中。

六零年代,台湾船员时兴跳船。跳船说的是船员们为离开当时经济困窘的台湾,借船舶靠港欧美之际,离船滞留海外谋生。谢志伟记得有一次,父母为跳船之事发生激烈争吵,结果是父亲放弃了跳船之念。谢志伟用闽南话讲述这个故事,颇具说唱效果,因为每个尾音都是“科”,最后一词是圣弗朗西斯科(旧金山),也即预谋的跳船地点。

尽管没有跳船,谢父还是常年出海,谢母独自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谢志伟1955年出生在基隆,省立板桥中学毕业后连读了两所教会大学,东吴大学德语系和辅仁大学德文研究所,1980年服预官役,两年后赴德国波鸿鲁尔大学攻读德国文学博士学位。谢志伟表示,正是德国诱发了他的台湾人意识,解构了他对国民党的忠诚,这在他出版的两本德文著作和一本中文著作《来不集》中,可窥见一斑。


从深蓝到深绿

赴德国前,为了显示自己是中国人,谢志伟特地买了一件长袍,穿在身上犹如旧时的大学者。初到德国,每逢有人问及自己来自哪里,谢志伟总是回答“中国”,于是发问者便会说及北京上海,说及毛泽东和共产党,接着谢志伟解释自己来自自由中国,来自台湾。这时发问者总是露出被误导的神情,说你直接说来自台湾就行了。谢志伟开始明白,在外人眼里,中国和台湾是两个概念。

在德国,谢志伟开始了解台湾,知道了“台湾的孙中山”蒋渭水,知道了“台湾的鲁迅”赖和和“铁血诗人”吴浊流。谢志伟在台湾会馆这样讲述台湾的历史:“以前荷兰人西班牙人法国人来台湾,他们来他们走,那时台湾人没有亡国的感觉,因为那时台湾人没有国家观念。日本人来了以后,台湾人开始有这块土地的感觉,不是因为中华民族,而是因为在制度式的统治下,被同化的台湾人开始有了制度式的反感。当中国国民党来台湾时,很多台湾人对这块土地已经有了主人的意识。”

博士毕业后,谢志伟回到台湾东吴大学德语系任教,并参加了学运和社会运动,与罗文嘉、郑文灿、林佳龙等人筹组台湾教授协会、台湾北社,参与创办“外省人台湾独立促进会”。1996年,谢志伟担任东吴大学外国语文学院院长。他对自己的专业有这般认识:“语言跟思想有很大的关系,而语言是没有国界的,可以训练一个人自由思考。”

2003年至2004年间,谢志伟主持台湾电视公司政论节目《谢志伟呛声》,与陈文茜主持的中国电视公司政论节目《文茜小妹大》在同一时间对打。04年,大陆摇滚乐团“盘古”的主唱敖博以摇滚说唱台湾独立,在台期间,就参加过《谢志伟呛声》节目。05年,谢志伟获任台湾驻德国代表,他在德国民间十分活跃,两年间举办讲座100多场,据说其口才风靡柏林外交界。07年5月转任台湾行政院新闻局局长兼发言人后,谢志伟的名声也随民进党一起沉沦,很快被台湾媒体形容为“上杜下谢带连庄”,成为民进党败选的替罪羊。

尽管如此,言辞犀利的他还在演讲中说唱自己的心情:“最近心情很不爽,第一不爽,台湾还有国民党;第二不爽,欺负台湾去联共;第三不爽,抓耙子想要选总统。”这些话用闽南话讲来,还颇具喜剧效果。

谢志伟在此讲的抓耙子,不是指谢长廷,而是指马英九在美国读书期间,是“职业学生”。关于马英九,他支持同是留学德国的台湾教育部主秘庄国荣的说法“不太像男人”,因为他的德国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07年9月16日,谢志伟率队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和中国驻纽约总领馆前为台湾入联造势,他用即兴的说唱把现场气氛炒的火热。

从深蓝走到深绿,谢志伟这样形容台湾的两大阵营:“在威权时代,马英九们吃香喝辣风风光光,反对派们手铐脚镣叮叮当当。”他的这番形容总是引发绿营的掌声和笑声。


说唱局长的奥秘和未来

任职不到一年,谢志伟便以“言语犀利,不按牌理出牌”,成为台湾有史以来最具争议性,评价两极化的新闻局长。他的言语特色被称为“十句话里九句掰,还有一句是双关”,而蓝营称之为“泼猴”与“荒腔走板的闹剧”。在台湾国会质询中,谢志伟“敢说敢做敢放炮,上台下台卡镜头”,不断制造冲突。谢志伟称自己“有时候会遇到杀人的眼神”。2月24日,谢志伟去到美国首都华盛顿,在麦当劳餐厅里举行记者会时,就遭到了蓝营人士的举牌抗议,有人重重地拍他的右肩,还有人触碰他,据报道这些举动惊动了麦当劳经理和警察。

谢志伟曾以德语小说家卡夫卡的小说《描述一场奋斗》来形容自己和台湾的深绿人群:“我们就像雪地里的树桩,一眼望去,浅浅地平躺在那儿,仿佛轻轻一脚就可被挪开。可,不然,因为它们其实是和土地紧密地连结在一起的。可是,您瞧,即便这样扎实的连结看起来也仅是似有若无而已。”

谢志伟是目前民进党内颇具感染力的演说家,有人说他把西洋歌曲的律动带入演说中,而他自己则揭出奥秘:“我从台语的四句联转变为RAP,当老师的经验使我知道如何把课程变得有趣,让台上台下能够互动,让他们跟着你说、跟着你唱、跟著你讲,像現在歌星唱到一半把麦克风转向台下,让歌迷可以接着唱,這种做法其实我比他们早。不过这种互动有一个前提,就是要让群众知道怎么接话,所以必须要重复,也不能长。我创作的《GO!GO!GO!台湾是宝岛》,有诗一般的感情和节奏,通常不要四个字、六个字,要五个字或七个字,听起來就很有律动。所以人们看到我出场就会想到节奏,就会跟着搖。 人开始动的時候,就不会只陷在悲情里。可以把气愤变成气氛,人一动就会有希望,也就是High。”

美国西东大学教授杨力宇与现任民进党主席,总统候选人谢长廷交往30年,深知谢长廷对民进党内深绿极端派系的不满,杨教授不看好把人们带入High境的说唱政治人物谢志伟在民进党的前途,他告诉记者:“长扁心结十几年,竞争和冲突一直存在,谢志伟是陈水扁的死党,他在民进党于立委选举大败时入党,显示出少数外省人对政治形势的盲目。温和理性派的谢长廷看不起谢志伟,认为他太偏激。最近关于台湾鐽震公司一事,谢志伟没有出面,而是由行政院秘书长出来讲话。”

距大选不足一个月,无论结果如何,谢志伟在政府中的日子可谓是屈指可数,这一心态也展示在他的演讲说唱中。他说唱道:自己曾为五种人,28岁之前是中国广东人,去到德国之后变成了台湾基隆人,回国后是晚会主持人,这几个月又变成政府发言人,今天早晨拿镜子一照,发现自己是岁月不饶人。

谢志伟的五种人之说,博得掌声和笑声,之后他又用手比划着说:“这五种人变来变去,我的心都没有变。有老外问我来自哪里,我说台湾,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来自台湾。特别是我的心,是一个台湾心。”

美东地区蓝营的一位人士对记者预测:“在总统大选之后,谢长廷败选会导致民进党分裂成两个党,一温和一激进。”如果这种预言成为现实,谢志伟一定会成为激进民进党内的中坚力量。

对于前景,谢志伟还有另一种选择。他在1月18日因立委选举大败辞职时,曾准备回到东吴大学德语系做他的德国文学教授,“从外围来帮助民进党”,何况那里的学生还像迷恋歌星一样对他着迷。同为外省人的谢夫人王龄惠,则为他准备了另一条出路,王龄惠说:“立委选完后,谢志伟成为罪人,他正准备和陈水扁出访,我跟他说回家帮我洗烫衣服。”对此,谢志伟在台湾会馆说笑道:“二十四小时烫衣服,家里没那么多,只能去买一些回来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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