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律师，替人维权到自己维权

多维社记者万毅忠报导/近来，北京律师维权事件不断发生。在杨佳案审理过程中，北京律师就司法程序的不公正联合签名及多次南下上海试图行使律师权；奥运之后，北京律师发起了争取北京市律师协会换届直选活动；围绕亿通律师所被停业的纷争；4月9日李劲松律师向国家税务总局报案，举报北京市司法局涉嫌偷税1004万元。

杨佳案审理期间，在美国华府开设律师楼的陆文岳律师曾告诉多维“在法治国家，律师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律师是法制国家的领导者。”在中国，律师由替他人维权到出面为自己维权，说明中国与法制国家的距离，而维权活动集中在中国国家权力中心的北京，就更为引人注目。同样在杨佳案期间，曾以博客行使公民权的原亿通所律师刘晓原对多维分析说：“北京生存空间大，民主法制和权利意识较强，维权活动自然就多。以往律师为他人维权，在自己的权利受到侵害时，往往不敢站出来维权。因为害怕报复，被司法局吊销律师执业证，饭碗被砸，很容易沦为需要维权的弱势。一旦更多律师的权利意识觉醒了，情况就会逐步改观。”

律协选举首次有选票

3月4日，北京市律师协会换届选举进行第二轮投票，朝阳选区第三分选区第二联合小组的投票点设在八里庄街道办事处的四楼，那一天，律师唐吉田发现现场除了有司法行政部门人员外，还有身份不明的人压阵。他打量选票，发现令他有胜选机会的另选他人这一栏已被取消。在2月26日的首轮投票中，非正式候选人唐吉田利用这个自选栏目胜出，以48票排名第12，超过了官方指定的候选人。

08年奥运会刚结束，唐吉田就和其他35名律师发出了直选北京市律协的呼吁，并向京城一万多名注册律师公布了直选办法。9月5日，北京律协在官方网站上指直选“非法”，“其本质是全方位否定我国现行的政治制度。”


08年，唐吉田和程海、张立辉一起演了一出北京律协直选的“三人演义”

第七届北京市律师协会换届选举，原计划在2008年3月举行，因临近奥运，被推至2009年春天。唐吉田并不相信这一官方说法，他认为确保上一届律协理事会成员能够顺利进入市区各级人大常委会和政协常委会，才是推迟换届的真正原因。“因为加入人大常委会这样的准议会，需要一些硬件，一旦从律师协会落选，一些人就不具备进入准议会的硬件，但推迟换届选举，违反了中国社团管理的法律和相关政策。”唐吉田告诉多维。

尽管未能实现直选，这次换届选举还是有了一个令人瞩目的进步，选举真正出现了选票，甚至可以另选他人，而以前换届选举只是由司法局召集律师所负责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唐吉田没能被官方选为候选人，选票中的另选他人这一栏成为他唯一可以努力的途径。首轮投票后，非正式候选人异军突起，不知是司法局还是北京律师协会谁拍了板，在第二轮投票前取消了这一栏目。

“律师协会这样篡改选举规则，显出了行业协会不应有的霸道。”唐吉田告诉多维：“我们并不是全盘否定官方候选人，但由于缺乏沟通互动，我们对他们了解很少，这也违背选举基本规则，候选人必须为选民所了解，并在了解的基础上产生信任。”唐吉田认为新当选的北京律协代表和后来产生的理事及相应的机构，其合法性先天不足。

3月31日，北京律协公布了第八届北京市律师代表大会会长、监事长和秘书长，当选者全部出自官方指定的候选人名单，唐吉田和他的朋友们未能进入律协。“我不认为这次维权失败了，选举出现了选票，实现了中国恢复律师制度以来形式上的一大突破，其过程虽不如村委会选举，甚至不如被称为橡皮图章的人大常委会选举，但它为三年后的律协换届选举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唐吉田告诉多维。

“我们的成功在于很多北京律师觉醒了并行动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比如选举中有一些插曲，有代表对理事选举规则提出质疑，有前任理事对司法行政人员插手律协内部事务、干涉协会自我管理，表示异议。”唐吉田说。

唐吉田认为在这场权力与权利之间的博弈中，权力渐渐退于守势，权利处于攻势，他对中国律师维权前景表示乐观。“不管司法行政部门的个别人员也好，还是新一届律师协会的理事也好，如果想赢得律师的信任与支持，靠过去把权利主体排除在外的模式，恐怕维持的时日不会太久。”唐吉田说：“把律师维权放在一个动态、持久和连续的过程中观察，今后的斗争还会以各种形式出现。”

4月9日，李劲松律师向国家税务总局举报北京市司法局涉嫌偷税一千万元。

举报北京司法局偷税

就在唐吉田向多维预测北京律师维权会出现更多形式的同时，4月9日，被海淀区司法局停业、正向北京市司法局申请复议的北京市亿通律师事务所主任李劲松发出了一封指控北京市司法局偷税千万元的公开信。

李劲松律师在信中不无调侃地说：“09年4月1日至8日，我因这些天恰好没有律师执业业务可做空闲着无事，便专心致志地随心去做了一点协助中办国办中纪委及北京市司法局‘护法反腐’的工作，现在我已经初步了解到：北京市司法局截至2009年4月8日止，涉嫌‘偷逃了国家的房产税税金319万元、偷逃了国家的营业税税金133万元、偷逃了国家的所得税税金552万元’；北京市司法局涉嫌偷逃国家房产税营业税所得税税额总计高达1004万元，而且北京市司法局涉嫌偷逃的房产税营业税所得税税额，占北京市司法局同期依法应申报缴纳的房产税营业税所得税款总额的100%。”

李劲松指北京市司法局及北京市司法局局长吴玉华、副局长董春江等相关责任人‘涉嫌触犯刑律构成逃避缴纳税款罪’。信中还详列了北京市司法局在2002至2004年期间，北京市律师协会给付的房屋租金533万元。

就这封举报信是否会引来北京市司法局对亿通律师事务所的报复，担任该所主任助理的季律师对多维表示“不好说”，而刘晓原律师则干脆告诉多维“北京市司法局复议本身就是过场，不会给亿通所什么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