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記者萬毅忠獨家報導/64歲的大澤人居紐約,多年潛心研究書畫,在家中凡事做甩手掌櫃,生意交一雙兒女打理,生活交太太打理,日子十分愜意。大澤人操一口膠東國語,自己也覺奇怪,居河南三十年說的是河南話,夫人也是河南人,在美國20年,卻又重拾萊州話,在家中獨自一人述說,以至於每每回大陸,和山東老鄉聊天,無人相信他是個流浪外鄉和國外52年的游子。 大澤人現在是飛越中美之間的侯鳥,每年三四月赴京,春季在北京辦展覽出畫集,六七月再回紐約,秋季再度赴京,每三個月在紐約和北京打個來回,在美國和中國各住半年。大澤人的夫人兒女雖不作畫,卻是他畫作的首批批評家,他們經常一起在畫作前同步叫絕或合拍嘆息,大澤人感慨在耳濡目染中,家人已經具備了相當的藝術鑒賞力。
大澤人在紐約有畫室,且有一批粉絲收藏家,每次他從大陸歸來,這些粉絲都會登門賞畫,心動時再收藏幾張。大澤人也有來有往,去粉絲家欣賞他們的藏畫。作為侯鳥,大澤人在北京也購有一套公寓充當畫室,每年中有六個月在京城作畫交友。
曾有畫商想買斷大澤人的畫,要他每年定量作畫,被他婉拒。因為大澤人說他的畫不是畫的,是生的,既是生育,那概念就不是瞬間的涂抹,而是要用藝術家的基因去養育的。大澤人告訴多維:“我完全不熱衷商業運作,這和我衣食無憂有關,也和我的藝術信念有關。兩年前我不賣畫,有人批評我是三百年前中國人的思維。畫家祇畫不賣,就像面包師烤面包不賣,寧可讓它壞掉,是一種難以想象的自私。雖說商業之路是必由之路,但我有冷靜的頭腦,不會在商業大潮中過火,過火就會影響自己的藝術生命。”
到南方人的地獄尋夢
大澤人的本名是王慶祥,王慶祥的一生並沒有太強的戲劇性,1942年生於東北大連,3歲隨母回渤海灣畔的膠東半島萊州,即舊時的掖縣。歷史上萊州物產豐富、民風純朴,王慶祥在那裡一直待到12歲,經歷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在戰亂中度過了童年。
12歲以後,王慶祥隨父親離開萊州鄉間去河南開封,讀初中高中直至河南大學外文系,念英美文學。文革後的1980年,38歲的王慶祥擠上了受教育的末班車,考入河南大學讀英美文學的碩士研究生,之後留在河南大學任教,直到成為系主任。
80年代,中美兩國恢復了高校交流,王慶祥利用交換教授的機會來到美國,在威切斯特大學教當代中國文學。他選擇了兩位自己喜歡的20世紀中國小說家:魯迅和沈從文,把他們介紹給對中國一知半解的美國人。教學計劃完成之後,威切斯特大學的校長建議他在美國攻讀文學博士學位,再考慮回中國,於是王慶祥聽從了建議,在1987年45歲時去了賓夕法尼亞州的印地安娜大學,苦讀博士,三年後拿到了博士學位,那一年他48歲。
這時,王慶祥的夫人和他們的一雙兒女都陸續來到美國,有家有口就必須有一個安穩的生活,當了博士的王慶祥打定主意,自己開一個小買賣。於是在美國南部的田納西州,就多了一家經營中國北方風味的小餐館,王慶祥夫婦和一雙兒女在裡面足足忙碌了五年,賺取了一家人來美國以後的第一桶金。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之後,50出頭的王慶祥開始做夢了,95年他作出決定:小生意不能再做了,因為有一個夢在一直等著他去圓,那就是要做一個畫家。
為了圓這個夢,王慶祥決定把餐館賣了,舉家搬遷至紐約。決定一出,王太太和兒女都不理解,要知道美國南方人一談紐約就像人們談及地獄,那裡開車困難,人群擁擠,犯罪率高,連白人都說那兒不是人生活的地方,一到紐約覺得自己是異邦人。搬遷去紐約在一些美國南方人眼裡,簡直就是畏途。
但王慶祥不這樣認為,他在讀書時曾去紐約度過短暫的暑期生活,紐約在他眼裡不是地獄,而是世界文化之都。西方和東方文化在這裡匯集,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放射出各族裔的文化異彩,人們不用出城就可以發現希臘文化、瑪雅文化、埃及文化和印度文化的痕跡,他覺得一個人如果想成為文化人,想做畫家夢,除了紐約別無選擇。
紐約對於從事藝術的人來說,是歌詠涂抹和寫作等創作活動的天堂,其意義如同麥加對於伊斯蘭聖徒。王慶祥告訴家人如果堅持不去紐約,終生遺憾將難以彌補。
夢源於八路軍默片
王慶祥說自己在53歲時解開羈絆追尋畫家夢,看似很晚實則蓄謀已久。已經成了大澤人的王慶祥對多維供稱:這個夢源自童年,因為自己三歲時就拿石頭在牆上刻刻畫畫。
三歲時,王慶祥在膠東八路軍根據地享受生活,那時八路軍經常在晚上,在村子的露天場地上放映繳獲回來的電影。盡管那些電影祇有影像沒有聲音且來自西方,還是讓小王慶祥想入非非,他晚上看片,白天就在牆上刻畫。60年後,大澤人在紐約皇後區牙買加山庄的家中告訴多維:“這就是畫家,看見字畫就迷,從小就迷,一個真正的畫家,而不是畫匠,必須靠基因,這東西生來就有的。”
後來王慶祥在開封學了英美文學,他認為那並不是自己的志願,“那是因為當時大學招生就這樣,分配你去哪個系,你就去讀。”青年時的夢總是紛紛雜雜,王慶祥也一樣,他想當畫家,又想當作家,結果卻做了一個教書匠。在他黑板粉筆的生涯中,當畫家的心思卻放不下。他在外語系教書,交的朋友卻全是美術系的,晚上他們湊在一起談畫論畫,把美術界當自家後院一樣,有空就去溜達。“但那時我不作畫,光寫字。我從小就寫字,書法沒有丟過,學書法,學篆刻,各種體都學。”
在讀大學本科時,王慶祥就品味到了書法的個中味道,他發現書法應該舉法漢魏,應該是漢碑魏碑,從此入手,來研究書法,追尋真味。“我學書法和畫畫都不拜師,也沒有遇上真正的大書法家和大畫家收我為弟子,我也沒有心思去找誰為師,我認為先人留下的遺跡,如碑帖畫集,就是很好的老師。”
從小被植入了藝術基因的王慶祥,死心塌地地皈依了繪畫藝術,他告訴多維,無論在中國在美國,“我逢畫集就買,逢畫展就看,逢博物館就進。”
童年就開始孕育畫
文學博士王慶祥為畫家大澤人創作了一些令人難以忘懷的語錄,其中最具魔力的就是他說:我的畫不是畫的,是生的。
這句話在他的畫集中可以看見,在與他的訪談中也能聽見。在位於紐約皇後區的大澤人家中,擺放著他的很多字畫,由中國華文出版社剛剛出版的《當代中國美術家檔案-海歸篇-大澤人卷》整齊地排列在廳內地書櫃之中,這書裡有他的“浴女系列”、“馬的傳說”、“牛的故事”等大型系列畫。
大澤人告訴多維,其中很多畫作早在童年開始就孕育了。因為他童年時所見的景象並沒有隨著歲月流逝,而是時刻縈繞在他的心裡,讓當時還是王慶祥的大澤人反復琢磨一個問題:這幅景象如果由我來畫,該會是如何。
大澤人的浴女系列有近百幅之多,畫中女子神態嬌媚婀娜多姿,被人譽為“裸而不淫,嬌而不色。”這些被他用筆墨賦予永恒生命的女性,就是源於小王慶祥四五歲時隨母親去河中洗澡時所見的情景和感悟。
原來大澤人在萊州的故鄉邊有一條小溪,河水清澈透底,河床是白色的沙子,人們在岸邊就能看到河中游動的魚蝦飽滿的眼睛。夏日,晚飯後天色將黑,這小溪就成了女人的天堂,男人回避。而在中午,午飯之後,這裡又成了男人的世界,女人回避。這古朴的民風,給幼時的王慶祥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以至於在60年之後的2006年,在距萊州萬裡之遙的紐約,集文學博士和畫家於一身的他還當著記者的面吟誦起了自己所作的歌詠這一場景的詩歌:故鄉有溪河,月下浴女多,朋輩多頑皮,竊衣相要挾。浴女齊聲喚,把你腿打折。
大澤人站在自己的繪畫前,陶醉在幼時的回憶之中:“那時,當婦女在河中洗浴,小孩子就在小溪裡撈魚摸蝦,或在岸邊打著手電捉樹上的蟬。這時總有頑童說‘我要偷衣服了’,洗浴的婦女們就嘎嘎地笑,說:‘你敢拿,你拿就把你的腿打折。’這就是我幼時的印象,當時的村中習俗是三四歲的孩子可以隨母親去洗浴,到五六歲則不能了,因為這個時候你開始有記性了,懂事了開蒙了,就不能去了。”
但王慶祥不同於其他頑愚小童,因為他有藝術基因,在別的孩子忙於其他游戲時,小王慶祥已經開始琢磨著如何將這個古朴的民風入畫,祇是由於過於年幼,畫畫和生活一樣對他是朦朧一片,不甚清晰。在開封教英美文學的時候,一些關於畫面的想象也還時不時地從墜落的粉筆塵埃中閃現,王慶祥考慮過寫實的繪畫技法,但又覺得畫一些和真人一樣的村姑在河裡洗澡,這太不來勁。那時王慶祥一直在琢磨書法,在藝術的大殿堂中,很多門是相通的,王慶祥從書法之中窺見了繪畫的訣竅:“何不用書法用筆,像寫一樣地來畫。然後效法漢磚等漢代民間藝術風格,結合書法,結合現代藝術觀念﹔把表現主義和立體主義的,把畢加索、勃拉克、米洛這些畫家畫派的各種因素揉進去,一起來表現浴女。”
於是,就有了現在大澤人風格的近百幅如字如畫的浴女,黑色筆墨中,浴女們個個媚態嬌人,呼之欲出。
大澤人就是這樣孕育和生產出畫的:生活中的記憶碎片進入了畫家的基因之中,在裡面發酵孕育,產期祇有大澤人自己知道:“女人懷胎十個月臨產,我懷畫短則幾分鐘,長則幾年幾十年。”
一生唯一的戲劇性
王慶祥一生唯一的戲劇性發生在1995年,那一年他滿腹都是孕育了多年的畫作,他決定要進入藝術生育期。伴隨著這個戲劇性轉折的,是他的自號“大澤人”開始名聲大噪,很快取代了自己的大名王慶祥。在接受多維專訪時,大澤人承認:“如果說我這一生有點什麼戲劇性,就是這個轉折。我橫下一條心,不做學者,就做畫家。”
有人以為大澤人之名始於那一年,實則不然。1964年,王慶祥從河南大學畢業做了教師,而這並不是他的人生大夢,那一年,他決定自己得有個號,把自己未能如願的書畫大夢寄托在這個號中。“我選擇了大澤人為自號,大澤人者,大澤山下人也。這個號寫文章不用,寫書也不用,我的文章和著作都是直書王慶祥三個大字,大澤人祇在我的書法繪畫上用。逢書法繪畫展覽,我的落款一定是大澤人。”
王慶祥還遇到另了一種誤解,有人認為既是大澤人,就應該和大澤鄉有聯系,不是王慶祥來自陳勝吳廣揭竿而起的地方,就是他是有逆反之心。
大澤人告訴多維:“以上猜測都不對,因為我老家有一座山叫大澤山。大澤山從行政區劃上講劃歸平度,是萊州以南的一個縣,但它跨越平度和萊州,在古時,萊州是一個州所在地,是膠東第一大州,管轄著平度,一直往南管到高密和青島,所以我理所當然可以叫大澤人。”
盡管王慶祥自號大澤人,但他一直是站在山腳下向東遠眺其勢,並沒有登上這座離他家後院祇有18華裡的大澤山。四五歲時,他隨母親去小溪洗澡,對浴女如何入畫的冥思苦想耗去了他的童年。開始讀書之後,他倒是和小學伴們說過有一日要去爬大澤山,卻未能如願。後來王慶祥遠赴河南開封,祇能在夢中想象大澤山的氣勢了。
這18裡也即六英裡的路途,王慶祥一直走到了56歲,才終於登上大澤山的台階。那是1998年,王慶祥在美國居住了10多年後返鄉,才與幼時的朋友一起首次登山。“巍峨的大澤山伴我度過了童年,我一天到晚是看著大澤山長大的,它使我知道在生命中,有一種雄偉的存在。98年回國後,朋友說你還沒上過大澤山,咱們開車去大澤山去吃大澤山的葡萄。我說,葡萄往後靠,第一件事是要上山看鄭文公碑。”
王慶祥以大澤人為號,是因為他覺得大澤山是一種象征,無論人世之旅行至何處,大澤山對他總是意味著一種品質:粗獷、豪放、巍峨、雄邁。
大澤人告訴多維:“大澤山不雕琢,大線條,一雕琢必完,而且是正直敦厚,我從小想到和看到的就是這些品質,我覺得這些品質應該反映在藝術裡,所以我的書法和繪畫就特別強調粗獷、執著、古朴典雅、特別反對雕琢。”
一頭拒不拉磨的倔驢
大概是農村景象在王慶祥的童年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身居紐約的畫家大澤人首推的書畫閑章竟是:不拉磨。
這令人想象一頭倔驢面臨終身單調枯燥的勞役,站在四圍都是院牆的大磨旁,面對著即將綁縛自己的繩索,高叫道:我不拉磨,絕不拉磨。實際上,在擁擠的藝術之旅中,藝術家們也常發出像倔驢般的叫喊。
“不拉磨”是大澤人兩個版本的四方閑章中,最重要的首方閑章,它刻於2004年春天,那時大澤人已經經過三年的潛心作畫,閉門探索自己的繪畫風格。
大澤人告訴多維:“那時我閉門作畫,祇畫不展,祇畫不賣,刻苦鑽研,基本奠定了我現在的風格。這時,我發現不拉磨的意義非常重大,我不能再畫前人古人其他人畫過的東西,自己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繪畫語言。”
為了奠定自己的風格,大澤人刻下了“不拉磨”來告誡自己。如果一個畫家一輩子老畫一個東西,無論是重復他人,重復歷史還是重復自己,都被大澤人歸之於拉磨:“那就等於被蒙上了眼睛的驢子,一圈圈地拉。爺爺拉完了,兒子拉,兒子拉完了,孫子拉。拉來拉去就是在磨道裡轉,永遠離不開這個磨道,從沒有驢子在拉磨中作出了重大的突破和貢獻,我認為驢拉磨是最為悲哀的,作為畫家,我拒絕拉磨。我要是一頭驢,我也不拉磨。我寧肯去山上馱木材,去山上拉犁子,也不拉磨。我不走成規,不守成規,如同一頭倔驢不拉磨。”
大澤人第二方重要的閑章是“但求越雷池一步”,刻於2002年。關於這方閑章,大澤人告訴多維:“當時覺得畫來畫去,自己的風格已經有點面貌了,在一次畫展中,有觀眾說,看了你的畫,覺得不曾相識。但我經過對比和思索,我發現我的風格還沒有真正突破。所以我告誡自己要越雷池,故有此章。”
“但求越雷池一步”反映的一個字就是膽,越雷池不易。大澤人認為,雷池就是規矩,做人做事不可隨便逾越,但做個藝術家,必須越雷池。凡是創作類活動,就必須有膽量去越雷池。“越雷池一步,就是質變和革命,一步之後的十步百步千步,都是小事情,就這第一步最難。你跨越不過這一步,你就死在這邊了,你跨過去,就生了。我謂之跨而後生,不跨則死。”
2005年,大澤人在北京中國美術館開畫展時,一位批評家在研討會上說:看了大澤人的畫,一個最突出的印象就是有膽。對此,大澤人甚為得意:“他發現了我畫畫時膽大,他在我的畫中處處看到了一個膽字。”
大澤人的第三方閑章是“不履坦途”,在藝術中任何一個畫派一種風格,如有他人去做過,他走的路子,都被大澤人視為坦途。為此,大澤人經常援引李可染的話說:峰高無坦途。“我闡釋李可染的話為,不管山峰多高,如果有前人登上,那麼對於我,就是平坦的路,因為順著路往上爬,已經很容易了。我要走一條無人涉足過的路,找一條自己的路,你這條路才是真正的險路,爬上去才真有收獲。”
大澤人共有幾十方閑章,在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大澤人畫集》中,有十方閑章悠閑地躺在“畫家自述” 這一組文字旁。大澤人告訴多維:“我不胡亂雕刻閑章,我的閑章都反映了兩個問題,第一是反映我的美學追求,美學理念,第二閑章裡面反映我的世界觀。”
藝術旗子和理想弟子
大澤人說:如同日本相扑手,得有自己的一面旗子,如同岳家軍有岳字旗,楊家將有楊字旗,我的旗子是“藝者異也,大藝者大異也,無異不足以言藝也。”
大澤人把求異作為自己的口號和旗子,已經成為他飄揚過海孤身作畫的一種標志:“我自創的這句畫論,成為我的招牌。我主張異,主張在書法和繪畫中求異,我主張真正的藝術家在探索自己風格的時候,主要不是趨同,而是求異,怎樣找到與別人的不同,與以前的自我不同,與傳統不同,找到這些,就是風格。”
在美國工作和生活的十幾年,行萬裡路讀萬卷書,對大澤人風格的形成,非常重要。大澤人說:走馬觀花不是見世面,一定要在紐約生活十年二十年,才能真正認識到西方現代藝術的精髓,才能從深層次上去理解它的面貌和哲學。
有人認為大澤人之所以有今日的畫風,是因為他在西方讀了很多現當代著作,看了很多博物館和畫廊,這令他覺得不以為然。而當一位北京的畫評家指出,大澤人生性就是喜歡求異,生性就是要追求一個新的面貌時,大澤人認為正中心思。
大澤人告訴多維,畢加索之所以偉大,不僅在於他曾說過‘風格仍畫家之大敵’,而在於他一生有幾個多變的階段,其豐富的表現力成就了他的偉大:“一個畫家要找到自己的風格和語言,之後還要為這語言尋找變化和突破。”
大澤人目前追求在寫實的基礎上繼續往前走,2004和05兩年他的風格還離不開具象,盡管在其畫中摻雜了許多抽象和表現主義的東西,但基本上還沒有離開具象。在大澤人的藝術道路中,前方是半具象半抽象,再往前踏一步,就是抽象,他認為與自己現在的風格比較,半具象半抽象是藝術更高的層次。
大澤人說:“抽象是我將來的風格走向,盡管我還會回頭,再畫一些具象的東西,有些收藏家和觀者鼓勵我畫一些大家看得懂的東西,我不會把具象的層面完全拋棄,回頭畫畫具象對繼續往前走有好處。畢加索畫立體派時沒有離開具象,他在最後的表現主義時,風格簡略,還是有具象。祇有康丁斯基,蒙特利安這些完全搞抽象的人,畫裡沒有具象。”
相傳孔子有弟子三千之眾,孔子自認“受業身通者七十有七人”,又有說賢人七十二,身通六藝。同為山東人的大澤人並不推崇這位大老鄉誨人不倦的教學精神,反倒是對加州藝術學院的三字經贊不絕口。
大概是因為奇異的畫風吸引人,無論在北京,上海和美國的畫展上,常有人問大澤人是否收弟子,大澤人的回答是“因我無師,故我也難為人師”。在與多維的訪談中,大澤人說出了心裡話:“實際上我想說:師父難當,弟子也難收。”
大澤人的理想弟子不是已入畫門有素描色彩繪畫技藝基礎的人,而是一個思想者。“你沒寫過字,沒畫過,我都不怕,我怕你沒有思想。如果你有思想,又執意要走藝術這條路,我可以教你加州大學的三字經:教你想,教你創,教你闖。讓你首先會想,第二是教你怎樣按自己的想法去創作,第三是教你如何闖出一條生路,因為如果你被社會被家庭養起來,這種藝術搞不出好名堂,你必須自己求生存,一頭扎入大海裡學游泳,淹死就拉倒,淹不死就會到達彼岸。沒有所謂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大澤人說:“我的弟子,可以是20歲,也可以60歲,我不在乎年齡。有人說畫要從小學,我不以為然。吳昌碩是50多歲學畫,50歲以前他是書法家,金石家,50歲以後他拜任伯年為師要學畫,任伯年問你畫過嗎,吳回到沒有,任說你畫一筆給我看看,吳說我沒有畫過如何敢,任答隨便畫。於是吳揮筆在宣紙上畫了一條線,任大驚,說你今後在美術上的成就必高於我。”
後來,吳昌碩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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