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404

-------5月4日揭晓的第30届蒙特利尔非洲电影节,摩洛哥电影《狗》获得三项大奖,最佳长剧情故事片,最佳男主角和人权奖,成为本届电影节的大赢家。

一个获释囚徒串连相隔30年的两次社会事件,不用正面重塑事件本身却处处令人感受到它的影子,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个人及民族的命运,这是摩洛哥导演 Hicham Lasri在面对1981年“面包革命”和2011年阿拉伯之春时,运用公路电影(road-movie)技巧所达成的效果。

Hicham Lasri编导的故事片《狗》(C'est eux les chiens...)通过一个不知名的民主斗士在失踪30年后突然重返摩洛哥最大城市卡萨布兰卡,在身处阿拉伯之春的城市动荡中寻找亲朋家人时遭遇电视台记者,一路被跟拍而展现出来的摩洛哥人的命运。

在这部难以被简单定性为故事片或纪录片的电影中,61岁的干瘦老者活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使用的是30年前的旧版钞票,为儿子买的是3岁儿童自行车的支撑轮,他的家早已搬迁,与旧情人重逢的喜悦难掩“我的女人怎么和我妈一样老”的慨叹。

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的监狱编号是404,被导演称为“重新回到生活中的僵尸”。他顽强地保留着狱中习惯,在酒店里有床不睡睡地板,脱下皮鞋用后跟做酒杯。这位在1981年面包革命中入狱的民运人士,被秘密逮捕后曾经历过哪些酷刑,外界无从知晓,电影只简单交代当局曾向他妻子发出了死亡通知书,家人也为他举行了葬礼,于是当他在30年后突然出现,当场吓死了一位老友,还把另一位在报社做老总的老友吓得频频使用吸氧器。

电视台采访车载着他四处奔走,汽车收音机里传出阿拉伯之春新闻,表达出36岁导演Hicham Lasri“摩洛哥本质上什么都没有变”的理念。当老者费尽周折找到儿子,却发现老妻早已改嫁,对他怀有深仇大恨的儿子以壮年的盛气训斥他:你遗弃了母亲,遗弃了儿子,三十年后你又回来,这里已不是你的家,你的位置是在墓地。(大概是因为以亲朋为代表的社会冷酷,电影取名C'est eux les chiens...)

电视台把他请到了直播室,向正处阿拉伯之春运动中的摩洛哥人介绍自己:一个三十年前失踪的民运人士,一个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只记得编号是404的人。



Hicham Lasri,卡萨布兰卡人,C'est eux les chiens...是其第二部故事片。他对摩洛哥社会的看法是“从1981至2011,本质上什么也没有改变,面包革命和阿拉伯之春都源自同一种疾病,有着相同的症状,只是结果不同而已,这种状况必须改变。变化是个艰苦的过程,对此不可过分乐观。”

Hicham Lasri认为:在2011年,摩洛哥与突尼斯和埃及不同,当时摩洛哥正在改变过去的错误,释放国家恐怖主义时期的政治犯,积累的矛盾少于突尼斯和埃及,摩洛哥当然不乏社会矛盾,如教育、就业和日常生活,这些矛盾不足以颠覆独裁统治。所以阿拉伯之春的说法很软性,在我看来,摩洛哥不存在阿拉伯之春。在阿拉伯国家,不存在公民,而只是独裁者的臣民。公民是一个要素,他们的声音非常重要。

在摩洛哥,政治批评和同性恋问题仍然是电影业的禁忌,Hicham Lasri筹拍的下一部电影反映的是阿拉伯社会的同性恋问题,他不同意“禁忌说”,而相信思想的力量( le courage de ses idées),“当民众面对敏感问题心存恐惧时,艺术家和电影人的角色就是去探索这些黑暗的角落”。

在谈到对摩洛哥导演的身份认同时,Hicham Lasri强调自己的国际性。“Je pense qu'il y a une vitalité, une envie de faire un cinéma un peu plus universel. Moi je préfère me considérer comme un cinéaste du monde parce que le cinéma c'est un pays, on n'a pas besoin d'avoir encore une autre nationalité là-dedans. Mais je comprends que c'est important de venir de quelque part et d'assumer l'appartenance à une région. Moi je suis un enfant de Casablanca et mon cinéma vient de là. Sans perdre de vue qu'un film doit être univers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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