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穷人的方式运作的社会--解析印度的脏乱

在人口总数直逼中国、与中国同样有着大量贫穷者的印度，穷人有着极大的行动自由。在中国城管和公安严格管理城市秩序，以使城市光鲜漂亮、尽可能把穷人逐出人们的视野时，印度穷人却极度曝光，他们自由地在孟买Dharavi聚成巨大的贫民窟，引来好莱坞聚焦，成为当地观光一景。此外各地穷人每天涌进孟买的大篷车里，从四面八方来到印度这座最大的城市里摆摊设档，困倦时，穷人们便像羊狗一样在城中人行道旁躺倒小憩，不用担心有人会驱赶他们。

印度没有像中国那样“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的景观反差，也没有欧美国家对穷人的救济制度，印度有的是整齐划一的印度特色：衣衫不洁、蓬头垢面的穷人遍布城乡各地，为谋生奔波，并给外来者留下了脏乱不堪的印象，以至于有句话流传甚广：“印度有多大，垃圾桶就有多大。”在探讨印度为何脏乱的问题时，首先要正视印度政府的行为缺失，最简单的例子如在最大城市孟买的街头就很难找到一个垃圾桶，人们只能随处扔垃圾。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印度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以穷人为主的社会，一切以穷人的方式运作着，究其原因一是政治家不得不重视的人手一票的民主制度，二是出于尊重众生的五花八门的宗教信仰。

穷人吹着口哨涌进大城市

泰姬玛哈酒店是孟买的标志性建筑，穿过其西侧的印度门，就是浩瀚的阿拉伯海，2008年来自巴基斯坦的恐怖分子在这家酒店制造了血腥的恐怖袭击，为的是重创印度人的安全感。

两年之后，泰姬玛哈酒店前的广场和海滨大道上还是游客云集，并有各式穷人在这里谋生。青少年们拎着简易的擦鞋工具，不停地游说人们接受服务，卖印度小吃的流动摊贩，或推着车，或头顶着商品在人群中穿梭。此时酒店内正有要人出入，电视转播车和警车甚至装甲车都已开到，特种兵也摆开了护卫阵势。但这一切似乎与穷人无关，他们照常做自己的营生，只是在进入警戒线时，会在警察的指点下离开。值得一提的是，印度警察多佩带一根不到一米长的黄色木棍，执勤时也不呼呼呵呵。

穷人摆卖的现象在孟买中心火车站外更为突出，在稍显正规的货品摊档外，有人只随地摆出几块肥皂，有人只卖几节电池。更穷的人，则索性乞讨，有一些满脸秽物的小孩子，在父母的引领下专门追着外国人要钱。有些乞讨者甚至利用垃圾为道具，他们用小刷子扫去人们脚边的垃圾，随后索要一两个卢比，这在都市街头和火车上都有发生，警察对此也不加干预。

中国人常称自己的春运是世界上人口最大的迁徙，但来到孟买地铁，中国人会感叹这里每天的载客量，孟买地铁站是观察每天有多少穷人涌进孟买谋生的最佳观察点。孟买的地铁车厢，也被称为大篷车，宽大的车箱上有着无法关闭的大门，拥挤的人们在门口挤成爆米花状，像杂技表演一样，吊在门外随车前行。记者曾在孟买北郊Borivali地铁站观察了数小时，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大篷车，在高峰期都是拥挤不堪，年轻男子们不但呈弧形地吊在开启的大门外，还有人把自己悬挂在列车任何可以悬挂的部位，甚至高坐在车顶。这一切都是在列车和车站管理员的眼皮底下发生，铁路部门显然认同这种已经成为孟买名片的行为。

大篷车堪称孟买景色一绝，还因为在那里你会看到印度人的飞车绝技，很多人的上下车动作都是在列车行驶中完成，在那里你还会发现印度穷人的乐观精神，每当列车经过，从悬挂着的人群中，你总能听到欢呼声和有节奏的击打声，不时还有悠扬的哨音传来。

美国芝加哥华人作家蔡铮近来致力于中国人口研究，他认为计划生育已经使中国人口萎缩，很快会出现劳动力短缺，而印度将取代中国，成为世界劳工市场的新宠，成为各国企业青睐的巨大消费市场。蔡铮如果来到印度，看看孟买的大篷车奇景，恐怕他的结论会更坚定。

全民信教印度人随遇而安

无论贫富，印度人通常都有着平和的眼神，这应该是拜其长期的宗教信仰所赐。这种平和使得富人们不至张狂，也令穷人保持尊严。有印度人曾比较中印两国人的不同，他称中国人是感性动物，而印度盛产哲学。此言颇为有理，不信的话可以从印度人平和的眼神中看出一二。

烈日酷暑中，记者曾在孟买一个小镇街边求一歇脚地，但苦于找不到一块可以坐下的干净地方。经过一家小店铺时，发现店外有一把可供歇息的小木凳，店主是两位蓄满胡子的印度穆斯林男子，卖的是文具，兼营长途电话业务。尽管记者不买东西，他们还是用眼神示意可以坐下。

这种眼神记者一个月来处处在印度见到，它平静深沉，即使盯着人看时也不带挑衅的味道。就是这种眼神孕育了世界最为庞杂的宗教文化，并使各种宗教在印度和睦相处。印度全民信教，有八九亿的印度教人口，有1亿多的穆斯林，其他宗教也有着各自的人口分布，其中佛教是小教派，只有信徒1千多万人。当初达赖喇嘛率众南逃时，印度收容了他们，并拨出地皮让流亡藏人在印度南部建立了有数以万计喇嘛的藏传佛教重镇，使藏传佛教得以重生。

印度人虔诚信教，记者曾在孟买一处满布尘埃的工地旁有所见闻，近百名身着艳丽服饰的印度女子端坐在地，齐声唱诵和祈祷，此时正值正午，气温近40度，闷热浑浊的空气令人窒息，但这些信仰中的女子仿佛置身天堂。

记者曾挤在孟买地铁大篷车内，旁边尽是收工回家的街头小贩和他们的货物，拥挤和污浊不堪的空气没有使他们发生争执或抱怨，人们或闭目养神，或无声对视，眼神依旧平和。在炎炎烈日中，印度穷人有个充满情意的饮水习惯，那就是人们轮流仰脖同饮一瓶水，这在孟买的大篷车内时常发生。

尽管谋生艰难，因为心境平和，印度人很少斗殴，甚至很少喧哗。在印度游览一个月，只在南部小城胡比利脏乱的公共汽车站里，见到两名黝黑干瘦的男子，像两只山羊一样短暂肢体冲突，还未火爆就无声地散去。在德里，记者乘坐的三轮车撞上了前面车的车尾，前面的车主下车查看，只笑了笑，就开车离去。

宗教带来的灵魂深处的平和，使印度人在凡俗世界里随遇而安，在整日尘土飞扬、遍地是垃圾的环境里，也照样生活无妨。

66美金走遍印度东西南北

从3月18日开始，记者开始了在印度的火车旅行。从首都德里出发，至南部第一大城市班加罗尔，之后从南部横贯东西，到达阿拉伯海岸的旅游胜地、原葡萄牙殖民地果阿，后又北行至号称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孟买，再前往印度旅游金三角斋浦尔和亚格拉，之后折返德里，东行至尼泊尔边境小城果拉克普。

横贯印度东西南北，总行程超过6000公里，全程卧铺，通过旅行社正常购票，总票价和手续费加在一起近3000卢比，相当于人民币400多元，美金66元。如此低廉的出行成本，在欧美不可思议，在中国更是难以想象。无怪乎有人感叹，印度穷人的日子真好过。至于验票问题，记者有了更深入的发现，所经过的九座大小火车站在旅客上车前均不验票，旅客自由上车，行驶中验票员逐节车厢验票，新德里地铁验票和安检严格，但孟买地铁既无安检也不验票。

低廉的票价简便的手续，鼓励印度穷人在自己的国家里出行，这也是印度社会以穷人的方式运作的一个力证。